在武装力量方面,昭宗也还是老思路:亲王典兵。
把禁军的兵权交到亲王手中,让皇族掌控禁军,作为皇帝亲自掌兵的一个重要过渡。
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昭宗这次没有直接对左、右神策军动手,而是选择了内部瓦解分化、体制内另起炉灶的办法。在左、右神策军的编制外,新设置安圣、保宁、宣化等营,并从禁军中精挑细选了数万人编入其中,然后命各位亲王担当其统帅。
这样一来,既避免了招募新兵的战斗力渣渣问题,又减弱了左、右神策军统领们的反抗情绪,两全其美。
在昭宗的授意下,延王李戒丕、覃王李嗣周又私下募兵数千人,扩充兵力。
昭宗每一次巩固皇权的动作,都会引起不希望皇权得到巩固的人的警觉和反弹,特别是在兵权上的动作。这一次,反弹最大的当然是凤翔李茂贞。
李茂贞做贼心虚,本来就是惊弓之鸟,对昭宗坚定而高效的军事动作相当敏感,认为昭宗是要对自己动手,于是先发制人,带兵“诣阙诉冤”。
李茂贞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京师大恐,百姓们纷纷逃进山谷躲藏。
于是昭宗命诸位亲王统领各军,在长安以西驻扎,严阵以待。同时向河东李克用发去信号,“李茂贞又来了!请速速勤王。”
李茂贞在娄馆(今陕西省兴平市西)与覃王李嗣周所部遭遇。亲王的部队仓促草创,根本没有形成战斗力,且诸亲王的军事指挥水平也难与李茂贞相较量。覃王李嗣周大败,李茂贞逼近京师。
延王李戒丕劝昭宗从鄜州东渡黄河,去投奔河东李克用。昭宗依计而行。
昭宗一行人逃出长安,刚刚渡过渭水,镇国韩建就派儿子韩从允携带奏章,觐见昭宗,建议昭宗移驾华州(镇国军总部)。
韩建也是“三镇犯阙”的元凶之一,不得昭宗信任,昭宗更愿意远赴河东太原府,于是婉拒了韩建的请求。
然而韩建并不死心,接连不断上疏挽留昭宗。昭宗身边的文武百官也对太原府的长途跋涉心存畏惧,纷纷表示不愿舍近求远,哪儿的黄土不埋人啊?留下吧。
于是昭宗命韩建前来觐见,讨论下一步行程。
韩建跪地叩头,哭道:“如今天下不太平,嚣张跋扈、心怀不臣的藩镇岂止李茂贞一个?我只怕陛下一旦渡过黄河,便再无回鸾之期。皇家宗庙祖坟均在此处,陛下更不宜远游。华州虽然兵微将寡,但我在此鼓励农耕、秣兵历马也有十几年之久,控制关辅一带不成问题,而且离长安只有不到二百里,希望陛下驾临蔽镇,以图兴复!”
昭宗这才带着文武百官,移驾华州。
李茂贞进入长安之后,下令纵火,把长安夷为平地。
中和三年(883),黄巢火烧长安城,超一半的房屋被焚毁(焚府寺民居什六七),次年“半日宰相”王徵粗加修葺,修复了不到十分之二(仅完一二);光启元年(885)僖宗二次出逃时,长安又遭乱兵焚毁,那次是彻底摧毁(殆无孑遗);次年王行瑜杀朱玫,“诸军焚掠京城”;去年(895)“三镇犯阙”,再次焚掠京师;如今(896),李茂贞再次火焚长安城,长安城里的宫殿、市场、民居“燔烧俱尽”。
杨行密上疏请昭宗迁都到淮南;王建上疏请昭宗迁都到成都。
听说有迁都之议,三号种子朱朴赶紧发表自己的意见,大笔一挥,一篇满分议论文添乱:
先抛出一个基本轮调:首都不能一成不变,要根据天地兴衰而随时改变;继而指出长安历经战火,已经不能再做帝国首都;随后给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迁都襄州;之后用大段篇幅从多个角度阐述襄州作为首都的好处;末尾不忘驳斥一下迁都淮南、太原的观点;最后回扣主题,重申迁都襄州才是上上之选。
(特别注:朱朴,是襄州人)
中心思想明确,贯穿全文;逻辑清晰,条理清楚;详略得当;修辞手法和遣词造句更是无可挑剔。
仅从议论文的角度来看,堪称中学生满分范文。
但严格来讲,这篇作文也可以大胆地给出“0”分,因为三观不正,中心思想严重谬误,打根儿上就跑偏了。
首都,国之根本;迁都,则根本动摇。不到万不得已,天子是不会轻言迁都的。
“安史之乱”,玄宗李隆基驾幸蜀地;黄巢犯京师,僖宗驾幸蜀地;李煴篡位,僖宗驾幸兴元……都不曾讨论迁都,而今只是一个李茂贞,就要讨论迁都?还什么首都原本就是要随时更换的?你读过史书吗你?自古以来,除非改朝换代,一共才迁了几次?
昭宗既愤怒又失望,根本就没搭理朱朴(不报),连个“阅”字都省了。
寄人篱下,必仰人鼻息。
文武百官客居华州,都对主人韩建唯唯诺诺,不知韩建之喜恶,个个噤若寒蝉,唯恐哪句话会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大家心照不宣,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凡事都要先请示韩建。
虽然韩建没有逼迫中央流亡政府,但经过之前的无数次教训之后,政府官员全都十分乖巧(不乖巧的早就被淘汰了),韩建无需废话,就已经控制了朝政。
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