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汴争锋
昭宗被宦官胁迫西幸凤翔,仓促组建“凤翔流亡政府”,与僖宗朝的“兴元流亡政府”一样,在合法性上饱受质疑,因为文武百官没有扈从,在凤翔的昭宗只是一个光杆儿天子。
崔胤拒绝扈从,因为他与宦官韩全诲及其背后的关西集团是势不两立的,他去凤翔就等于去送死。据说据崔胤说,昭宗在西幸前,给了崔胤一封密信,信中用辞十分凄怆,大意是说朕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去凤翔,而你应该带领文武百官全体向东投靠朱温。这种说法甚至得到了权威史书资治通鉴的肯定和引用。
而旧唐书和新唐书则说得比较值得玩味,一致口径是崔胤“怨帝见废,不扈从”,说是宦官韩全诲等人鼓动禁军闹事,从而罢黜了崔胤的肥差,之后又得寸进尺,要求罢了他的宰相,崔胤因此记恨昭宗,从而不肯随他西去。说的都是摆在桌面上的事实,而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桌子底下的潜流。
不管崔胤出于怎样的私心,总之,他与文武百官在孙德昭的保护下,免遭阉竖的劫持,成为“凤翔流亡政府”的麻筋儿,动摇了其合法性,为“两个中央”或地方强藩强行进驻长安提供了法理依据。
也正因此,事后论功行赏,孙德昭功居第一。
宦官韩全诲虽然没能劫走百官,却劫走了全部皇室成员,也就避免了朱温、崔胤等另立亲王、皇子为新君,避免了“皇太三从叔曾祖篡位”的闹剧再次上演。
崔胤翘首以待,望眼欲穿地望着东方的天际,忍耐过黎明前的黑暗,等待着东方红,太阳升,东边来了个朱全忠朱温现名。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曙光,却又闻朱温中途退兵,急得他上蹿下跳,命太子太师卢渥等263名高级官员联名邀请朱温西迎天子回京又派宰相王溥亲往朱温大营,敦促他速速进兵,不要迟疑。
朱温冠冕堂皇道:“进军吧,恐怕有人会诽谤我威胁皇上退兵吧”举起263位高级官员的联名信,这是他的护身符“则天下人都会指责我有负国恩。怎么办?呵呵,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我只能委屈一下我自己,宁教天下人负我,休教我负天下人喽。”
当天,朱温兵发长安。
崔胤率领着文武百官在出城迎接,在城东长乐坡排班肃立,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高奏一曲迎亲人。
孙德昭也夹杂在欢迎人群中,向朱温行军礼。
朱温对孙德昭很是感激,命左右把他扶上坐骑,一起进入长安。先任命孙德昭为同州匡国军代理留后权知留后,又让他做长安军政总监两街制置使,赐钱百万。
孙德昭也非常识趣儿,主动交出了兵权,把所部数千人献给朱温。于是朱温更加欣赏他,又赐给他一座豪宅大别墅。
朱温派人到凤翔奏报昭宗,说自己接到了密诏和宰相崔胤的信件,命令我率军朝见,请不要误会。
宦官韩全诲矫诏回复:朕因躲避火灾,自愿驾幸凤翔,非是宦官胁迫,至于所谓密诏,乃崔胤伪造,你不要听信谗言,赶紧带兵回家!
次日,朱温率军向西进发,崔胤又率文武百官在长安城西列队践行,高奏一曲得胜归,崔胤心里哼的是送情郎。
李茂贞派养子李继远率兵一万前来阻击,屡次出战,均被汴将康怀贞击退,被俘六千多人。
朱温乘胜进逼凤翔,在城东扎下营盘。
李茂贞亲自登上城楼,斥责朱温失礼:“天子躲避火灾,暂来寒舍而已,你是被奸人谗言所误导,带兵犯上。惊驾之罪,你可担待得起?”
朱温不愿跟他对吼,派人噎他,“阉竖韩全诲劫持天子,我特来兴师问罪,保驾回銮,这里头有你什么事儿?用得着你出头解释?”
李茂贞理屈词穷,忙与韩全诲商议对策。
韩全诲等人继续伪造诏书,用昭宗的语气先痛骂崔胤“漏卮难满,器小易盈,曾无报国之心,但作危邦之计”,“四方是非,系彼指呼之际”,并说曾五次派人到长安催促他来凤翔报到,但他“坚卧不来”,拒不奉诏
并且再次强调是皇宫发生大火,然后乱兵闹事兵缠辇毂,火照宫闱,烟尘涨天,干戈匝野,所以朕才不得不来凤翔避难致朕奔迫,及于岐阳,结果呢?朕还没等喘匀了气,你小子就带兵逼来,在外面杀人放火的翠辇未安,铁骑旋至,围逼行在,焚烧屋庐,谁来担责咎将谁执?
然后再次强调朱温所谓的“密诏”全是崔胤伪造,严厉斥责崔胤的不法行为,并宣布罢了他的宰相。
诏书如雪片般飞来,一而再、再而三,骂崔胤矫诏,斥朱温被谣言蛊惑,命朱温率兵返镇。
明知这是宦官韩全诲矫诏,却也无可奈何。这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政治优势。
朱温稍稍退去,转攻东北面的邠州。
邠州静难节度使李继徽李茂贞养子,坚守三天,开城投降。
朱温把李继徽的妻子作为人质,送往河中府,仍令李继徽留镇邠州,并恢复了李继徽的本名杨崇本。惯例,后文仍叫他李继徽。仅仅三天,关西集团的第二把交椅邠州静难军就被朱温收入囊中。
拿下邠州静难军之后,朱温继续向东撤退,驻军三原。
听说朱温大军徐徐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