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头蹦迪】
在杨行密口中,诸子皆不肖,难以承继基业。诸子之中,长子杨渥时年刚满21岁,其余诸子更加年幼,若非徐温、张颢堪作托孤重臣,杨行密死不瞑目。
淮南集团中,文武官属也对杨渥的执政能力和道德品行颇具微词,“素无令誉,军府轻之”。铁憨憨周隐直言不讳地建议杨行密让位给老将刘威,甚至敢擅自扣留召唤杨渥入扬州的公文。幸亏徐温、张颢的运作,杨渥才得以顺利袭位。
前文讲了杨渥坐镇淮南之后的对外举措,如果只局限于结果,还可称为差强人意,但细细推敲,就会发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杨渥缺乏顶层设计。
作为南中国第一强藩,淮南本应处于战略主动地位,处处带节奏,就像雄才大略的杨行密一样,成为时代弄潮儿。然而杨渥却是完全处于被动地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打洪州,是钟传逆子的勾结,被动干涉江西事务;
打潭州,是因先遭受其攻击,而进行的自卫反击;
援朗州,是因朗州雷彦恭惹火烧身,奴才拖主子下水……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寻常百姓尚且如此,何况是万乘之国!
如果仅仅是能力缺失,在忠臣良将竭忠尽智的辅佐下,尚足以偏安一隅。然而杨渥道德败坏,将杨氏气数挥霍殆尽,无愧于“不肖”的评价。
首先,是坟头蹦迪。
在为父亲杨行密服丧期间,杨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悲伤,而是日夜饮酒轰趴。杨渥喜欢打球,痴迷到夜以继日的程度,为了获得足够的照明,杨渥命人制作了巨大的蜡烛,据说要十个人才能环抱,这样巨大的蜡烛仅一支就要耗费数万钱,在这种巨型蜡烛的光照下,球场上亮如白昼。
其次,公报私仇。
通常情况下,本事与脾气成反比,也与胸怀成反比。像杨渥这样的废物蛋,一定具备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性格特征。
当他听说周隐曾反对父亲传位给自己的时候,大怒不已,立刻召来周隐,当面痛骂,斥责周隐是卖主之徒,然后将忠厚朴实的周隐斩杀。
而至于严格执法、不让自己携带亲信来扬州的老将王茂章,也遭到了报复,被逼投奔杭州钱镠,前文有载,不再赘述。
斩杀周隐、逼走王茂章,标志着杨渥开启了血腥的政治大清洗,把屠刀对准“老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昔日的功勋旧将人人自危,惶惶不安。
大将吕师周,驻防江西一带,在“淮楚之争”中,屡屡重创潭州马殷,为淮南立下了无数功勋,而他也同样遭受了杨渥的猜忌。出于恐惧,吕师周也只能被迫流亡,投奔了昔日的敌人——潭州马殷。
马殷听说吕师周来降,大为欢喜,对身边人说道:“我正想攻取岭南,有此一人,足矣!”于是任命吕师周为总指挥(马步军都指挥使),率军攻打岭南,连克昭、贺、梧、蒙、龚、富等州,将潭州势力扩大到岭南地区。随后,马殷任命吕师周为昭州刺史。
两位淮南大将,一个投奔了杭州钱镠,一个投奔了潭州马殷。此消彼长,淮南势力因杨渥的小肚鸡肠而元气大伤。
第三,提拔亲信。
杨渥自知自己的口碑不好,不足以服众,周隐是口直心快,说了出来,而其他人则是深埋心底。
杨渥利用“大清洗”,提拔了一大批亲信爪牙,分别担任文武要职,而这些亲信又熟谙政治潜规则,肆无忌惮地欺压排挤前朝元老,逐渐把军政大权收回到“太子帮”手中。
第四,撤换卫队。
杨渥对“异己”分子的猜忌达到了极点,不仅不信任先父留下的托孤老臣,也不信任身边的警卫。杨渥经常单人独骑外出游玩,侍从们四处寻找也找不到。在杨渥看来,他孤身一人反倒更安全,因为这些警卫是父亲留下的,而统领这批警卫的,正是托孤老臣徐温、张颢。
徐温、张颢,显然是“前朝老臣”的头号代表人物,是杨渥的眼中钉、肉中刺。
于是,杨渥亲自挑选了一批年轻力壮的勇士,组成“太子东宫骑兵连”(东院马军),作为自己的亲卫随从,而把徐温、张颢指挥的数千亲军全部遣散,并把其营地改做靶场。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杨渥凭自己的实力,把淮南集团内部搞得乌烟瘴气。有诗为证:
“射场新向内营开,地室喧天落舞埃。
香烛十围似明昼,麻衣深夜击球来。”
身负托孤重任的老臣徐温、张颢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找到杨渥,声泪俱下地劝其改邪归正,不要糟蹋了先王辛苦打拼而来的基业。
杨渥大怒,“你们总说我不成材,什么意思?既然我不够资格,好啊,那你们弄死我啊,你们来坐这个位置啊!”
二人大为恐惧,赶紧道歉说误会。
杨渥冷哼一声,甩袖离去。留下两位老臣在寒风中摇头哀叹。
杨渥在宣州时有三位亲信,朱思勍、范思从和陈璠,三人统领着三千精锐,这支部队算是杨渥的嫡系武装,当初来扬州袭位时,杨渥就想带着他们一起走,被王茂章依法拒绝。现在,杨渥调这支部队进扬州。
徐温、张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