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昨安州有故,脱难相归,边校贪功,乘便据垒。矧机宜之孰在,顾茫昧以难申。”
——手下人不地道,小误会的啦。是非曲直已经很明显了,我错了。
“否臧皆凶,乃大《易》之明义;进取不止,亦圣人之厚颜。”
——引用《易经》中“师出以律,否臧,凶”,意思是说自己这次师出无名,名不正而言不顺,输了也是合情合理,我作死,我活该;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后半句中的“进取”与我们今天说的“进取”的意思不太一样,这里的意思表达是“知进退”的意思,所谓大智知止,“进取不止”从一出生就是个贬义词,翻译过来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意思,可现在绝大多数人都望文生义,把它当成了褒义词,还请书法家写下来、裱好了,供在墙上,还说是自己的企业文化……贵企业真尼玛有文化!附庸风雅,贻笑大方。
“适属暑雨稍频,江波甚涨,指挥未到,事实已违。”
——我不是不管,巧了,赶上水灾,通讯中断,等我联系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猥沐睿资,曲形宸旨。”
——虽然拗口,貌似也晦涩难懂,但这股马屁实在熏得不要不要的了,咱就直译吧:猥琐的我沐浴了您圣明的资质,行为不端的我聆听您的圣旨。
“归其俘获,示以英仁。”
——归还我战俘,足以表明您的英明仁慈。
“其如军法朝章,彼此不可。”
——但是,于情于理、无论是军法还是国法,贵国与敝国都不容许。
然后表示虽然您有好生之德,但我实在不好意思、也不能从命,杜光业等五百七十人已经送过淮北,您准备签收一下吧。
后晋控制下的宿州接收了俘虏及信笺,转奏到汴州。
石敬瑭回信道:
“昨者灾生安陆,衅接汉阳,当三伏之炎蒸,动两朝之师旅。”
——我承认都是太阳惹的祸。
“岂期边帅,不禀上谋……”
——不要让无知的武夫背锅。
“寻已舍诸俘执,还彼乡闾,不惟念效命之人,兼亦敦善邻之道……”
——我之所以放他们回家,不仅仅出于怜悯,而是谋求睦邻友好,促进两国之间的友好交流,你可知我良苦用心?
“……希循宥罪之文,用广崇仁之美。其杜光业等再令归复。”
石敬瑭命人再把杜光业等人礼送回淮南。
当船只进入淮河之后,淮南徐知诰派出了正规军舰,阻断河面,“回去!”
后晋官员实在没办法,只能又把杜光业等寄存宿州,再将渡河受阻一事上奏。
用这句文言词来形容杜光业等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猪不啃、狗不咬,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敌人不要,自己人拒收。随便哪儿,爱哪儿哪儿。五百多人成了无家可归的社会弃儿,合法的黑户。只剩在风中凌乱,怀疑人生。
最后,还是宅心仁厚的石敬瑭大发慈悲,下诏让杜光业等人来到京师,按其原有军职授予相应官职,并把他们整编为“显义都”。
与此同时,湖南马希范上奏,说自己已经派大将张少敌率领五万精兵、百艘大战船,在岳州集结,准备顺流而下,配合中央军,进剿淮夷。
石敬瑭表扬他的忠义之心,否决了他进军的提议。
天福五年(940)7月,石敬瑭安抚了南楚(湖南马希范)、先兵后礼降服了淮南、与闽国(福建王延羲)邦交正常化。
为了谋求和平稳定的外部坏境,石敬瑭一直在努力,却从未被实现。
李金全叛逃时,指挥官桑千、王万金、成彦温拒绝跟从,被李金全残忍诛杀,而总指挥庞守荣却耻笑他们愚蠢、不识时务,以迎合谄媚李金全。
安州光复后,后晋朝廷展开了平反和清算,给贾仁沼、桑千等追赠官职,斩杀庞守荣。
魏州留守刘知远、洛阳留守杨光远入京祝贺。
石敬瑭大摆庆功宴,酒酣之际,由平定安州提起了平定魏州,与平魏功臣杨光远推杯换盏,然后恍然大悟,“哎呀,平定魏州叛乱,你的左右将领都立了功,还没来得及赏赐,现在,给他们都提拔为刺史,享受一下荣华富贵吧。”
于是,杨光远的几名亲信被任命为各州刺史,堂而皇之地分化了杨光远的势力,随后又给平魏功臣杨光远加守太尉、兼中书令,封东平王,同时,移镇青州平卢军;又将莱州升为防御州,以汝州防御使杨承贵(杨光远之子)领莱州防御使。
洛阳、汝州,均在今天的河南省境内,而青州位于今天的山东省中部、莱州更是到了山东省的最东部。石敬瑭借着酬谢平魏之功,把杨光远的势力从两京重地(汴州——洛阳)驱逐到了山东半岛,名为酬谢,实为发配流放。
看得出来,石敬瑭的防范重心自范延光之后,就转成了杨光远。
也许是杨光远认为时机尚不成熟,也许是自知遭石敬瑭针对,虽心有反意,却仍选择了猥琐发育。然而那些实力远不如杨光远的年轻人,却不讲武德,更不讲先来后到,他们争先恐后、前赴后继地走上了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