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氏传奇】
荆南,又称“南平”、“北楚”,是“十国”里的一朵奇葩。它的土地面积是最为狭小的,没有之一,最初只有江陵城一座弹丸孤城,后来稳定为荆、归、峡三州。高氏也从未称帝、称国王,与前蜀、后蜀、南唐等有本质的区别,所以有些历史学家认为“十国”里不该包含荆南,例如《九国志》中就没有承认荆南高氏政权,而只记载了其余九国。
开国国君高季昌最初为朱温养子朱友让的家奴,后被朱温相中,便命朱友让收他为养子,于是他成为朱温的干孙子。后随朱温出征作战,屡献奇谋,得到朱温的进一步赏识。
公元907年,朱温建国称帝,任命高季昌为荆南节度使,高季昌从此开始经营这块儿根据地。
后唐时主动避讳,改名为高季兴。庄宗李存勖封其为“南平郡王”,这也是“南平国”说法的由来。
明宗李嗣源时,曾与中原割裂,转而向淮南称臣,被封为“秦王”。
高季昌得了脚气而死,被后唐追封为“楚王”,其子高从诲重新向中原称臣。
荆南虽是弹丸之地,却占据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高氏父子得益于此,将地缘政治玩儿得贼溜,请把阴奉阳违、两面三刀打在公屏上。
在奉后唐正朔的同时,高从诲私下跟淮南集团藕断丝连眉来眼去,劝进徐知诰。当徐知诰果真篡位称帝后,高从诲又申请在昇州设置领事馆,加强政治互信,得到了徐知诰的热烈欢迎。
荆南地区繁荣富足,很大程度上正是受益于高氏父子的“脚踏两只船”,通过中原与淮南的对抗而在政治、商贸等领域攫取了巨大红利。
高从诲不仅与中原的死敌——淮南眉目传情,还与中原内部的叛臣暗通款曲。后晋山南东道节度使安从进密谋叛乱,高从诲就与他有密切的书信往来,表示愿意支持他。与此同时,后晋使者——翰林学士陶毂出访荆南时,高从诲请他登楼阅兵,指着满江的楼船战舰说“吴、蜀不臣久矣,我备好水师,只等天子一声令下!”
陶毂回复朝廷,后晋石敬瑭大喜,赐他战马一百匹。
几个月后,安从进果然谋反叛乱,然后就呼叫高从诲履行约定,予以支援。而高从诲一反常态,严词拒绝,并将安从进谋反之事报告给后晋朝廷,哭诉安从进离间荆南的卑鄙行径,并请求朝廷派兵,与荆南一起讨伐叛贼安从进。
果然,石敬瑭不仅没有怪罪高从诲,反而给他嘉奖,并让他提供军粮,帮助平叛。
契丹灭晋时,高从诲第一时间派使者向契丹进贡称臣,同时又派人去河东太原府劝进刘知远,表示荆南全力支持刘知远同志走上皇帝的工作岗位,只求刘知远称帝后能把郢州划割给荆南。
这是“高赖子”家族的种族天赋既能——脚踩两只船。这就是区区弹丸小荆南能存活贯穿于整个五代史的原因。
刘知远入汴后,高从诲送去了丰厚的贺礼:金花银器一千两,异纹绮锦法锦三百匹,卷白罗二百匹,白花罗一百匹,绒毛暖座两枚,九链纯钢手刀一口。同时请求刘知远兑现之前的诺言,将郢州隶属于荆南。
刘知远耍了个小小的无赖,表示不认账,不给。
高从诲非常生气,高赖子家族从来都是耍别人,头一次被别人耍了,简直是辱没门风!于是拒绝接受刘知远给予的一切册封。
恰巧,魏州杜重威叛乱,高从诲决定趁此机会给后汉一点教训,于是发兵攻打襄州,结果被襄州节度使安审琦所败,于是又转而攻打郢州,结果荆南“全国精锐”被一个小小的郢州刺史打得大败。
事实证明,除了耍无赖当渣男,荆南别无长处。
高从诲愤恨不已,于是宣布与后汉一刀两断,转而向南唐、后蜀称臣,总之,还是要坚定不移地维护脚踩两只船的基本国策。
荆南的北面是中原,东面是淮南,南面是南楚,西面是后蜀,境内水系发达,交通便利,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和物流集散地,而“高赖子”脚踩两只船的做法又恰恰将五代时最棘手的地缘政治难题转化为最理想的商业环境,所以才铸就了其经济上的繁荣。
道理很好理解,淮南与中原在政治方面势不两立,外贸业务被严格禁止,但是经济方面又存在着客观需求,彼此依存,双方需要一个对话和交流的窗口,各取所需。荆南恰恰符合充当窗口的所有条件,于是中原和淮南双方都默认了荆南的“走私”行为,这就是政治家之间的默契。“中间商”荆南赚差价赚到手软。
除了淮南,蜀地的对外贸易也多通过水路走“荆南——中原”专线。
一旦荆南与中原决裂,就意味着关闭了贸易通道,放弃了国际货物中转站的地位。于是短短半年之内,荆南的经济就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史籍记载“既与汉绝,北方商旅不至,境内贫乏”。
高从诲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地鲁莽,他痛彻心扉,“谁跟中国打贸易战,谁就会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高赖子”家族的另一优点是没脸没皮、没羞没臊,没有什么偶像包袱,能屈能屈。在意识到荆南不能离开中原后,高从诲立刻派人到后汉装乖认怂承认错误。
也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