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为徐知诰拟定庙号时,多数人认为既然咱们坚称是大唐余脉,就该在昭宗、哀帝之后顺次排序,也称“宗”,然而韩熙载、萧俨、江文蔚等人却认为徐知诰乃中兴之主,有兴灭继绝之丰功伟绩,足可称“祖”,最终,在韩熙载等人的坚持下,徐知诰的庙号被定为“烈祖”。
李璟对此非常满意。
韩熙载是真心认为徐知诰德高三皇、功盖五帝,不是为了拍李璟的马屁而故意迎合,所以不出意外的,韩熙载立刻做了一件坚持原则、合乎礼制却得罪李璟的事。
李璟登基之后,立刻就要改元大赦,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正是他煞费苦心培养的“自己人”韩熙载。
韩熙载说通常情况下,新君即位的当年应该沿用先帝的年号,次年正月再改元。
李璟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看一圈低头偷笑的群臣,再看一眼很傻很天真一脸严肃的韩熙载,沉默片刻,说道:“可是诏书已经颁发了,不能修改了,就这样吧。”
李璟有些失望,看来这些年的历练白费了,经验白刷了。政治斗争不是非黑即白的学术争论,而是社会学、组织行为学、心理学等一系列抽象概念的有机整合和残酷博弈。有时候,问题本身不重要,问题的答案也不重要,看待问题的立场才是最重要的。“指鹿为马”从来就不是生物学争论。
是今年改元还是明年改元,无所谓,朕就是让诸位爱卿表表态、站站队,看看谁拥戴朕,谁又……靠,老韩,怎么是你?!
7年的交往,使得李璟充分了解了韩熙载,知道他在人情世故方面是个傲娇的傻白甜,特别是触及到学术问题时,这位老学究只会站队所谓的真理。李璟没有怪罪他,依然选择信任他、重用他。
很快,李璟给韩熙载加了“知制诰”,帮皇帝起草诏书,典型的“位卑权重”,标志着韩熙载从此进入核心权力圈,当然毫无悬念地也从此受到了宋齐丘的特殊“照顾”。
以宋齐丘为灵魂的“四凶五鬼”集团对韩熙载等人展开了疯狂攻击,韩熙载也因此被我们划入“清流党”。实际上,韩熙载耿直正派,最讨厌拉帮结派,更不屑朝堂党争,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生在黑夜,却要向往光明,仰望皓月星空,甘愿燃尽自己换取万家灯火,却灯尽油枯在黎明前。
有一个问题不得不令我们深思:像韩熙载这样的傻白甜,在老谋深算、阴险狡诈的“四凶五鬼”集团的针对下,是绝对不可能活过三集的,但他为何偏偏能与之拳来脚往,缠斗数年之久,甚至还能反击呢?我们开了上帝视角之后,这个问题就不难理解了,因为GM(李璟)拉偏架,系统帮你卡BUG,想不赢都难。
如果说“四凶五鬼”集团是李璟养的恶犬,那么韩熙载就是李璟约束恶犬的项圈和绳鞭。李璟是棋局的顶层设计者,通过左右互搏的套路,既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还能随时甩锅。
双方的较量在946年迎来了一次小高潮:“四凶五鬼”集团核心人物陈觉擅自调兵,攻打福州,将南唐拖入一场不愿打、不能打的错误战争中,最终给南唐造成了重大损失,国力大伤。事后,李璟下诏诛杀陈觉、冯延鲁,而在宋齐丘、冯延巳的求情下,终将死刑改为流刑。
“清流党”借机发起反击,江文蔚上表弹劾冯延巳、魏岑。李璟却将江文蔚贬官外放。不管其中具体过程如何,聪明的人应该可以从中觉察到李璟的态度,但韩熙载是个令李璟头方的铁憨憨。
韩熙载与徐铉逆势而动,联合上疏弹劾,直言宋齐丘才是“四凶五鬼”集团的幕后教父,要求李璟彻底铲除这个误国误君的反革命集团,并坚持要将陈觉、冯延鲁等人诛杀。
为了平息众怒,李璟将魏岑等人贬官,但这帮人基本很快(不到半年)官复原职。杀了恶犬,谁替朕咬人?
经过此事之后,“四凶五鬼”集团与韩熙载结下了深仇大恨。仅仅几天之后,睚眦必报的宋齐丘就展开打击报复,诬告韩熙载嗜酒猖狂,李璟迫于压力而将韩熙载外放。实际上,韩熙载根本就不爱喝酒,酒量很小,史籍记载说“熙载酒量,涓滴而已”,一个沾酒就醉的人酗的哪门子酒呢?
乍一看是宋齐丘一党的胜利,其实还是那句话,这是终极BOSS李璟的以退为进,属于系统对新手的强制保护机制。
与徐知诰的想法如出一辙,李璟保护韩熙载,也是在保留自己的革命火种,为日后扳倒“四凶五鬼”做战略储备。几年之后,韩熙载被调回中央,仍然是虞部员外郎,回到了人生起点。紧接着,跟几年前的剧本一样,李璟对韩熙载破格提拔,恩宠有加,很快就将其提拔为虞部郎中,赐紫。
紫色朝服是三品以上官员的专属皮肤,仅有五品的韩熙载被赐紫,与之前被赐绯是同样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口味。
不久之后,韩熙载又被提拔为中书舍人、户部侍郎,充铸钱使。中书舍人,天子近臣,同样是位卑权重。
当时中原已经是后周王朝,李璟对中原发起了若干次试探性进攻,均以失败告终,开始忌惮起中原的实力,而后周郭威的主要精力也在稳固内部和安抚北面、西面上,于是和平成为双方的共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