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晚秋在一楼找了间空置的杂物间,整栋楼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许多医护人员还是不怎么敢进来,在外面的广场上流连。
她和姜善的谈话决定单刀直入,“我知道一直以来你有很多问题,现在你可以问我,我保证会告诉你真话。”没有套路,只有真诚。
姜善看着张护士长,经历了一场生死再看见熟人的感觉,还真有几分亲切。“霍医生呢?”
只看到刚才被担架抬走。不知道到底严不严重。
张晚秋顿了顿,“他没事。不用担心他。”
霍起永说到底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至于心理和精神方面的创伤,那就等以后再说吧。
张晚秋望着姜善:“你确定没有问题要问吗?”
姜善有啊,还很多呢。只不过现在似乎立场换了,主动权也变了。
“这里是哪里,我从来没听过松山病院这个称呼。”姜善缓缓问出第一个问题,之前她醒来就曾问过,只不过那时候没人愿意真心回答她。
张晚秋立刻道:“这里原名叫‘松山临终患者关怀中心’,准确地说,四个月前才改叫松山医院。”
所以对于和现实世界失联了五个月之久的姜善,是不可能听说过这个医院的。被送到这里的,要么是寿数将尽的老人,要么就是已经确诊重症不治、被送到这里度过最后的日子。
姜善多少有点意外,临终患者关怀中心?这个名字听起来便不好听。只不过,竟然跟她意外地配。
从孤儿院出生,被送进临终关怀。呵,被嫌弃的姜善的一生。
“临终关怀中心为什么会变成医院?”这也是能随便换的吗。成立一家医院要多少资质,哪有说成立就能成立的。
张晚秋在这个问题上顿了一下,这也是刚才在观察室里,每个人都在纠结的问题——要不要告诉姜善实话。关于这个世界的……现在的模样。
“因为发生了侵蚀事件。”张晚秋看着姜善直直地说了出来。
这是姜善第一次正式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词,张晚秋也认为这一点隐瞒没意义,因为姜善已经“亲眼”看到过了。
姜善久久才开口:“‘侵蚀’是指、那小孩……和那女人的样子?”
张晚秋望着她:“是。就是你亲眼看到的样子。”
姜善在楼里所经历的一切,虽然没有“旁观者”来还原,可是目前凭借猜测张晚秋已经可以大概明了了。
“最开始是许多人发现家里的食物腐烂的异常快,早上刚买的猪肉不到中午就臭了,而且全部腐化发黑。之后扩散到整个社会层面,超市被哄抢,整个食物生产链几乎断裂,再之后是发现刚加满油的汽车停摆在路上,手机、电脑、无数电子产品也开始出现失灵……最后是吃了腐坏食品的人。”
姜善看着张晚秋,两人第一次这样毫无保留的交谈,张护士长的脸上也不再有那种面具似的假笑,整个人严肃的有些过分。
姜善半晌才问出来:“那为什么,把我送来这里?”
这一切的事情,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姜善觉得自己是纯粹的受害者了。
张晚秋目光逐渐复杂,盯着姜善还是说道,“因为你是洞穴酒店侵蚀事件中的唯一幸存者。你们旅行团所有人里,只有你活下来了。”
姜善一动不动,像是惊怔。
“洞穴酒店那片山,是我们最早发现侵蚀的区域,你们的旅行团是最先一批的受害者。”张晚秋神色复杂,缓缓说道:“要不是亲眼见到你,恐怕没人会相信还有人幸存。”
一个人能在山上生活五个月,而且全须全尾一块肉都没少,简直能当作怪谈看。
更重要的是,姜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姜善一时间仿佛是被定住,全部思维好像都在消化张晚秋的话,她良久才像是终于抓到了话中重点:“你是说旅行团的那些人……其实也是被‘侵蚀’了?”
姜善一张脸上都是震惊难以置信。
张晚秋的回答却再次言简意赅到只有一个字:“是。”
姜善眼前晃过的是小男孩肚子上的“黑洞”,女人的那两个眼窟窿……历历在目,想说是幻觉都难以做到。所谓的“侵蚀”,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姜善心里想的时候嘴里已经问了出来。
张晚秋却摇头,说道:“不知道。我的权限就只到这里,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姜善顿时:“……”
才问到关键时候就不知道了?说好的真诚呢?
张晚秋立刻说道:“不过,如果你愿意继续留在这里,我可以让院长来跟你沟通。他的权限比我高,知道的自然也会更多。”
姜善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张护士长,一如既往地鸡贼,会装蒜。
“你们怎么确定旅行团的其他人都是被‘侵蚀’了?”为何不是失踪呢?姜善对旅行团那些人,的确算不上有感情,但这不表示得知那些与自己一起待过半个月的人其实都已经化成了一滩灰她会不震惊。
换言之这已经不叫震惊了,叫崩塌。整个世界观意识的崩塌。
那一片片黑雪,飘在她眼前,寂静无声的灰烬。
张晚秋皱了皱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