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家。
这间屋子应该是主人家的卧室,面积不算小了,烧火的土炕就靠着窗口所在的墙壁,屋子里的地面全是用红砖铺砌出来的,墙边摆放的木头家具也不知用了多少年,掉色后都出现了包浆,正当蔡宝权观察屋内环境时,隔壁房门忽然进来一道身影。
一个四十多岁的乡野村妇。
她戴着墨蓝色的头巾,怀里抱着盛满了黄花菜干的簸箕,当她满头大汗的干完活准备回屋可口水歇息时,却猛然见到屋子里有个陌生的男人,不由愣在了原地。
“……你是?”村妇好奇的看着男人。
远离城市喧嚣的乡野农村,没有那么多寒暄客套,但乡野农村的人们并不迟钝单纯,正所谓村里道路滑,人心也复杂,乡下人有时候比城里人的想象力更为丰富,心思更复杂,村妇上下打量着蔡宝权,见他年轻又长得好看,衣着干净整洁,村妇当即就判断出蔡宝权不仅不是本地人,而且还是从大城市里过来的。
村妇沉思了片刻。
不知道她丰富的想象力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就开始变得热情了起来,放下簸箕就连忙迎了上去:“哎呀,小伙子,来,坐坐坐。”
“?”蔡宝权愣住了。
“你是第一次到我们乡下来吧?”村妇略显窘迫的不停在裙摆上擦着手,像是怕弄脏了蔡宝权的衣服,她一边招呼蔡宝权落座,一边笑着介绍起了家里长短:“你瞧,我不知道你们一起回来,什么都没准备。”
“……”蔡宝权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村妇转头看向门外,看向了那漆黑而又阴森恐怖的走廊:“团儿呢?她没一起回来吗?”
团儿?
村妇的口音比较重,蔡宝权勉强能听得懂这是巴蜀的方言,当他听到村妇口中的团儿,蔡宝权鬼使神差的,开口道:“你是说……王韵?”
“哎对,韵韵,你不晓得吧,团儿是她小名。”村妇眉开眼笑道。
这栋砖瓦房是王韵的老家。
这里是蔡宝权本来要前来的目的地,准备放手大干的地方,甚至于被他弄丢的背包里,还有一张张写好的大字报,以及王韵的果照和床照复印件。
眼前这个村妇就是王韵的母亲。
因缘际会,因果纠缠,罪孽与业力凝聚成了冥冥中不可抗的丝线,将蔡宝权与此地链接在了一起,他向村妇一口道出王韵的名字,不是猜测的结果,而是他早已心有预感,这里就是他的罪与罚之地。
按照既定的因果,推动时间前进,衍变出即将发生的未来。
蔡宝权见证了神迹。
如果不是因为突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鬼地方,玩起了什么真人求生游戏,那么蔡宝权肯定已经坐着长途车赶到了王韵的老家,并把王韵全家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此时蔡宝权看着眼前的村妇,一时间有口难言,他被这衍变出来的未来震撼到了话都说不出来。
“团儿呢?她没跟你一起吗?”村妇冲着门外的走廊张望。
她似乎只能看到本时间线内所存在的事物,门外的阴森走廊,她看不到,蔡宝权顺着她的视线一起向门外看去,蔡宝权艰难的开口道:“她……还没回来吧?”
“哦。”村妇没做他想。
她顺势拉着蔡宝权来到土炕边坐下:“小伙子,你是哪儿的人呀。”
“我……青阳。”
“青阳?那可是个大城市嘞!”村妇兴致勃勃的打听道:“你跟我们团儿是咋认识的?”
蔡宝权张了张嘴:“我跟她认识是因为……”
因为表哥炫耀自己奴役的债奴,所以就把蔡宝权叫了过去,他与王韵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不堪入目的小旅馆内,但是话到了嘴边,蔡宝权看着村妇清澈而又期望的目光,他顺势说道:“是我表哥介绍的。”
“王韵想干点兼职,赚一些外快,正好我表哥的人脉比较多,就给她介绍了几个活,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我跟她就是在学校外面一起干活的地方认识的。”
爱好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村妇也不例外,即使是自己闺女的八卦她也很喜欢听,看着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说话好听,又有礼貌,村妇越看越是满意:“哎呀,差点忘了,你们大老远回来一趟,肯定还饿着肚子吧,你在屋里歇会儿,我去田里打点菜去。”
“不用客气了,阿姨。”蔡宝权连忙起身。
村妇开心的小跑了出去,从砖瓦房另一边的门跑进院子,提上菜篮急匆匆出了门,蔡宝权站在屋内的窗户前,看着村妇远去的背影,他开始沉思,他开始怀疑,他开始……后悔。
明明家里的钱已经足够生活了。
为什么表哥还要贪得无厌,给弱势群体放贷,变本加厉的欺压穷人?
如果没有表哥,如果没有蔡家这个本性恶劣的家族,没有他们仗势欺人和穷凶极恶,那么其他的家庭是否会因此而获得幸福?蔡宝权望着,望着,望着村妇离开的方向。
忽然,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蔡宝权转身望去。
一个神色憔悴的女人呆呆站在门口,正是从青阳市逃回来的王韵,当她走进熟悉的院子,当她走进熟悉的老屋,当她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