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先去通州城,在城中买了成衣更换。
村中人要做活路,穿的都是短打,一看就是干力气活的,这不行。
三人都换了城里人的款式,长衫长裙,特意要的是最朴素的样式和最下等的料子——毕竟走远路还是低调一点的好,但是新衣服一上身精神气就好起来了,好似自己也能融进城里人了似的。
胡匀背着手少年老成地走了几步:“爷爷,你看我现在像不像我爹?”
胡匀的父亲胡广白是村里唯一一个穿长衫的,感觉那是读书人的标配,穿了就只能读书,上山下地那些事情就轮不到他们这些读书人了。
听到胡匀这样一提,苏如意又催这爷孙两个去看了看胡广白,自己则去雇了一辆马车,去京城虽然一两天的时间,但那是坐马车的时间,走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晚上在通州城住了一宿,第二天就正式往京城方向去了。
路上没有什么景致,和杏花村到通州城一路的风光也没有什么两样,胡匀兴奋了一上午就没了激情,在马车里面睡得东倒西歪。
苏如意也闲得无事可做,在这颠簸的马车上看不了书,和师父讨论了一阵子学术问题,终究是自己阅历太浅,没有什么拿得出来讨论的,只能看着马车窗户外面打发时间。
此时外面什么也没有,就是荒地荒草,好在官道修得宽敞平整,一条道儿往前延去。
苏如意看了一会儿,开口:“师父,外头路过的是流民吗?”
不多,偶尔看有人背着行囊走过,一个个黑黝黝又瘦巴巴的。
胡郎中也发现了,拧着眉头:“我也不知道……莫不是哪里遭灾了……也不像,若是难民的话怎么都是男人?”
他说着忽然有点激动,喊车夫停马。
又冲着已经过去了十来米远的男人喊道:“那位小兄弟,你这是从哪里来的,又往哪里去啊——”
那人一刻不停,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扬声回答:“从战场来,回家——”
苏如意愣了一愣:“仗打完了?”
车夫是个老者,慢悠悠道:“打完了,我看是打完了,终于打完了,唉——”
几人有些不确定,又往前面走了一截路,拦下一人询问,确实是打完了,还活着的都陆陆续续归家了。
胡郎中有些激动:“苏如意,这京城你还去吗?”
苏如意:“去,都走了这么长一截路了,不能白走。”
她想着,家里又不是没人,一大家子都守在家里呢,就算……就算收到了什么噩耗,也不必非要自己在家才行,自己是一家之主,但家里其他人也不能是废物,不会啥事都担不起。
自己身上要紧的还是去京城。
胡郎中咋舌:“你这女人,怎么这样铁石心肠,你就——你就不想你男人?”
换做别的女人早就跑回家里去等着了吧。
苏如意:“哦……还行,我嫁过来一个月他就走了,我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
对她来说就是彻底的陌生人,没有感情。
胡郎中看着她直摇头,又想,这样也好,陆家老三谁知道是死是活,苏如意对他没有感情也免得伤心了。
可万一真没有回来,苏如意以后就是寡妇了。
这样一想,胡郎中就开始难受起来。
自己好好的一徒弟,怎么就成寡妇了,这以后的日子多难啊!
车夫催促:“你们还要去的话就赶紧上车吧,这一耽误,要夜深才能走得到最近的客栈去了。”
刚说完,前方就传来嘚嘚的马蹄声,要上车的几人又忍不住驻足观望。
那马跑得飞快,从远方的一个黑影转眼就到了跟前,尘土飞扬的,他们乘坐的这匹马性格温顺,想必拉车拉习惯了,没见过什么世面,居然吓得扬起前蹄嘶叫起来,好在车夫也是老道的,一拉缰绳将马匹安抚住。
马上那人已经跑出老远,听到动静,扯着自己身下的马匹原地转了两圈,意气风发地高喊:“对不住,对不住——”
喊完“驾”了一声飞奔而去。
“那是在战场上混出名堂的,年少得志,气宇轩昂,气势行头与我们前头见到的都不是一个样子。”
胡郎中望着那远去的马匹,眼中露出几分欣赏。
“快上车吧,该走了。”
车夫又催,三个人赶紧爬上车继续前进。
果然走到半夜才在半道儿找到个客栈住下,费用贵得惊人。
苏如意开了三个房间,自己一间,胡郎中带着孙子一个房间,车夫也得一个房间。
胡郎中本来自己支付房费,但没有抢过苏如意。
这一趟出来本来就是苏如意的意思,她当然不能让师父花钱。
住得贵,吃得也贵,几个人草草吃了一顿,胡郎中带着孙子就回房休息去了,他一把老骨头没有颠簸过这么远的距离,累得要散了。
苏如意年轻,不怕颠,坐了一天的车,没有怎么活动,一身骨头都僵了,吃了饭就在客栈外面活动活动,顺便看看这陌生的地方。
这客栈是两个大城池之间的驿站,人流量很大,屋里面坐着人,屋外还搭着棚子,挂着灯笼,棚下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