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两日憔悴了不少,一身正红宫装,衬得她脸色更显苍白,唯独眉眼间的清冷不减。
两人视线相对,点头示意,就这样错开了。
直到烈九卿离开,皇后才收回目光,回到了殿内。
云晴为她送上安神茶,而后为她按揉着太阳穴,关切道:“娘娘,您这两日都没休息好,不若再去睡会吧,今夜还有宫宴,届时又要半夜。”
“罢了。”
皇后闭上眼,脑海里全都是烈九卿那张过份娇艳的脸。
以前的烈九卿,是被束缚的人偶,规规矩矩,不如现在好看和令人动容。
如今的烈九卿,她的美都犹如山川天间盛放的野蔷薇,热烈而肆意,席卷着自由的味道。
她突然就想起来,十二岁那年,在草原策马驰骋的自己。
她把天下都甩在身后,一往无前。
她身后是天和草原连成一线的壮阔。
她放肆呼喊,摇着马鞭对山河歌唱,那时风声、雨声都是对她的伴奏。
回头一看,二十年过去了,她位居高位多年,竟最怀念那区区三年塞外生活。
这辈子,怕都回不去。
她再也看不见那山,看不见那河,看不见那从天边策马而归的少年郎……
以为忘记的东西突然冒出来,皇后第一次觉得这么疲惫。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
听见皇后的低喃,云晴微怔,“娘娘,您是不是这几日太累,想家了?”
云晴五岁那年就跟着皇后了,如今都快二十年了,她很少见她如此落寞。
她是知道以往的事的,她下意识想到了从前在塞外的事。
听见云晴的声音,皇后恍惚睁开眼,“云晴,本宫是不是老了?”
“娘娘,您这是什么话,您大好年华,怎就老了?”
皇后自嘲的笑笑,“算算时日,本宫进宫已经二十年了。宫中年年入新人,最多不过二八年华。本宫如何能比呢?”
云玉一进来,就听见这话,不禁道:“娘娘何必妄自菲薄?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那个嚣张的康嫔不就是个例子,陛下再宠又如何?被烈七挑衅了,说是身上有不好的,还不是立刻就用了煮刑?”
云晴叹了口气,接过云玉手中的燕窝,“你啊,这话也就只能在宫中说说,莫要被其他人听了。”
云玉笑笑,跪在皇后面前给她揉腿,“奴婢是不想娘娘因为这些事烦恼,这不就让某些人算盘得逞?”
皇后叹了口气,“本宫是老了,和她们已经争不动了,这两年为你们找到合适的好男儿,看见你们出宫幸福,算是本宫最大的期望了。”
云晴下意识抓住腰上的香囊,云玉瞧见,笑道:“娘娘,云玉不嫁,云玉要一辈子陪着您,不过晴姐姐就说不准了。”
云晴脸色燥红,没好气的嗔了句,“就你话多。”
三人二十年情意,是这宫中唯一的温存了。
云玉见皇后情绪低迷,轻声说:“娘娘,奴婢刚才打听到,烈七小姐为那位宫里所有的宫女都把脉了,一人写了张养颜美容的方子呢。奴婢问了问,每个人都不一样,份钱低的,方子药材都是普通的,看上去很厉害。”
她说:“娘娘,您说,烈七小姐算是个好人吗?还是说,她就是拿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来收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