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到幼童,到少年,都没人要。
可那又怎么样,国家要了她们。
她们的福利院,是永远的家。
那里可以收留她们的不安和委屈,收留所有的愤懑不平,从而得到爱的温暖,依偎的包容,诞生出快乐和勇气。
说实话,谢良玉没羡慕过别人,从来没有,她觉得她拥有的可是顶顶好的一切。
温和的院长妈妈,聪明的叔叔阿姨,可以视为目标的姐姐哥哥,还有笨笨的弟弟妹妹们。
这个世界上谁还有哪个小孩能比她有更多的爱,反正谢良玉没见过。
可是,就是不服。
谢良玉很不服气,从行为到神情,都是如此说的。
她不自卑,也不需要那些同情悲悯的高高在上的目光。
她做的比大多数幸福美满的小孩都要好,甚至,还在做得更好,超越所有同龄人的好。
不止是谢梵音和谢良玉,还有很多人。
她们都想改变,即使她们觉得女生一定要走到很高的位置才能被看见才被尊重这件事本身就相当扯淡。
可要试图改变,那就必须往上。
如果能改变,未必不可以顶着所有压力往上,拿回这个世界给男性们阔出的份额。
压力,她们都会甘之如饴。
谢梵音明白,她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在成长中早早成熟,觉察到世界的真相。
她很清楚,福利院里的女孩就是比男孩要多得多,有病的要比没病的多,不正常的要比正常的多。
可那又怎么样,那已经是家人。
在谢梵音眼里,这些所谓的被遗弃的同龄人和弟弟妹妹,做傻事的不讨好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乃至是偶尔来偶尔走或者来了就再也没见过的那些资助人,都要比很多人好一万倍。
怎么?国家给予的关系,国家给予他们的保障,怎么比不上你那具有风险的血缘关系了?!
谢梵音自己已经长大能够自洽了,可谢良玉还是个少年意气澎湃的少女,况且她说的没有错。
谁说女子不如男。
谢梵音能明白这种想拼命往上的想法,这种反叛的不服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坏事,而是动力,是信念。
如果没有挣脱泥潭的力量,那便只能一辈子都浑浑噩噩的沉溺。
她们都不允许自己这样活着。
谢梵音如果不是憋着这一股气,也不会走到现在,走到已经不会被性别定义的高度。
谢良玉,正在路上。
——
谁说女子不如男这句话被一个小姑娘这么笑着说出来,几乎没有人能觉察到其中的复杂情绪。
都是夸赞,侃笑,还有鼓励。
“小良玉以后会很厉害的。”
助理小姐姐对谢良玉的称谓已经在几句话的功夫就变为小良玉了,可见得有多招人喜欢,无脑就开始夸。
谢良玉乖巧笑着点头,应声重复。
“我当然会很厉害。”
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脸怼近镜头,话语里带着些许疑惑。
“难道我没有介绍过我的名字嘛?”
“好像没有。”
“姐姐也没有介绍我吗?”谢良玉回头瞅谢梵音,眸子眨了眨,没有在她姐眼里看到否定。
没有否定就是肯定,她姐真好!
呜呜呜呜!她好感动!
戏精上身的谢良玉自己就通过一个眼神脑补出了她完美的谢姐姐,跟个小奶狗一样的,眼睛湿漉漉还亮晶晶的。
谢梵音不知道她又脑补了什么,无语了一瞬,还是在镜头转过来后认真开口。
她这时候有些不一样,散漫的坐姿消失不见,脊背挺拔,正襟危坐,宛如松竹一般。
让人在某一个瞬间,和正在十几公里开外另一个屏幕里的曲舟行恍惚重合。
她眼睫垂下,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唇。
“她是谢良玉,忠良的良,美玉的玉。”
她们的名字都是院长妈妈取的,大多与佛有关,就像她名字里的梵音,无一不是希望他们能在庇护下长大。
无论这种庇护是虚妄还是真实,但这份真心做不得假。
她们从来不是因为另一个人而存在或者根本就不是被盼望存在的人,无论男女,都拥有美好的名字。
只有谢良玉是稍有不同的。
谢良玉的名字看起来和佛没什么关系,实际上也没什么关系,它源自于一个曾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女士。
“……是来自一位巾帼女将军,战功赫赫,直到临终前依旧试图扶大厦于将倾的将相人物!”谢良玉指着自己,对自己的名字那是相当的满意。
“当时妈妈翻阅到书籍,难忘这位金戈铁马醉卧沙场的巾帼女将军时,我来了,然后我的名字就是这个了!”
本身这个名字的寓意足够好,良,善也,而且还承载着如此人物的象征,让院长妈妈在当时毫不犹豫的就给她取了谢良玉这么个名字。
说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成真。
谢良玉从小健康的有点太强,受寒还是流感,其他小朋友一倒一大片,她每天都还是活蹦乱跳激情昂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