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绚正欲去揭开食盒盖子,听到他话,手微顿了一下后,便继续将盖子揭开。
将饭盒里的三个菜和两大碗米饭端出来,江文绚淡声道:“两菜一汤,一荤一素,谢家的伙食可真不错。”
江秋雨猛的抬起头,两眼带红的瞪向了他。
在江秋雨对面坐下,将书案上的东西挪开,江文绚将饭菜都放在了书案上,淡声道:“那位二夫人说了什么?”
江秋雨咬着下唇没有出声,只眼睛里更红了一些。
江文绚瞅了眼被江秋雨压得平平实实放在一边的废纸,将一碗米饭放在了他的面前,道:“那位二夫人说的话不好听吧?是不是说,谢家能让你跟着一起进来读书就已经大恩大德了,这笔墨纸砚总不能再用他们的。”
江秋雨一愣,带着惊讶的看着他,好一会后,哑声道:“你说过,要买些笔墨。”
江文绚将筷子递给他,轻笑了笑,道:“秋雨,你是因为二夫人这般说,便说不再来了?那,是不是我也应该不来了?”
江秋雨立时摇头,道:“那不行,我们家需要这份束修!”
不光是束修,还有那个小院。
那个,终于能让柳娘和李春风安定下来,让她们脸上露出欢快肆意笑容的家。
若是因为这点子气,让江文绚丢了坐馆的事,他们又会回到从前,何况,官府马上要清查流民,那个棚户区他们只怕都回不去。
江文绚示意他接过筷子,道:“那既然我来,你为何不来?若是要争这口气,只你不来,又怎算争气?再说了,我和谢老爷约定的,便是降低束修,以换你可以一起来读书,到时候我来了,你不来,气没争到,你想想,吃亏的是谁?”
江秋雨呆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接过了筷子。
是啊,若是要争气,那自然是辞掉这份工才算骨气,光只他不来,那江文绚降低的那些束修岂不是白便宜了谢家?
将那份带了些许荤的菜往江秋雨面前推了下,江文绚道:“你给我说说,那位二夫人到底是怎么说的?或者,你把前因后果都说说。”
当时刘虎起身,说是好像看到谢夫人了,然后又说好像二夫人往书堂里去了,但是具体怎样,却是没有看到。
江秋雨头微低,默了一会后,从看到谢夫人三人之时说起,将那位二夫人说的话一个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见江文绚带了些了然的点点头,江秋雨道:“你说要买笔墨,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谢家压根就不会提供笔墨给我?”
江文绚不觉一笑,道:“你这想法又狭隘了,你看看这书堂的布置,再想想前儿谢老爷的做派,你觉得,他会是为了这点子纸墨计较的人嘛?”
江秋雨再度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下书堂,视线扫过每个书案上都放置的文房四宝和一叠纸的时候,轻吁了口气。
是了,这种摆放,就是说让人任意取用,若是谢老爷不想他用,完全可以只在谢玉堂那个书案和教台旁边摆放这些。
“那?”江秋雨发出了带了犹豫和不解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说要买笔墨?
江文绚轻笑道:“我说要买些笔墨,是因为人家对我们好是一回事,我们自己却也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能因为人家好,就越过了界限,这里的笔墨是可以借用一二,但是,秋雨,你要练字,要恢复到你以前的那种水准和强度,就不能光想着用谢家的,就算谢老爷并不介意,我们自己也要知道这样不妥。”
江秋雨的脸不觉一红。
江文绚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自己那碗饭,道:“不过这也不怪你,谢老爷其实已经考虑到了我们的窘境,所以,他才让人将笔墨纸砚这般摆放,而且,你没有发觉嘛,你昨天已经用掉了半叠纸,可今儿来的时候,却又是满的,这说明在谢老爷的心里,就算你用的纸再多,也是在他的考量之中,他认为,我值得这个价。”
在考量过谢玉堂的水平之后,他便明白了谢老爷这么真诚豪爽是为什么了。
那老童生教了一年,就算束修低,可这教一年才能写十个字,而且还是他都要很困难才认出来的字,可真真是,一字一贯钱的贵!
可谢玉堂并不蠢,相反,他非常聪明,甚至可以说,他的理解能力也就比江秋雨差那么一点,就今儿上午,他便已经可以跟着他写出所教的那八个字。
刘虎也就能磕磕碰碰的把水和木写出来而已。
所以他并没有再提去买笔墨,就是想着,只要谢老爷考效谢玉堂,看到谢玉堂的进步之后,就会知道他的价值。
多费的那些笔墨纸张,本就是他应得的,并不算越过界限。
江秋雨细想了一下,缓缓道:“可,那位二夫人……”
江文绚带了些许凉意的轻笑了一声,道:“那位二夫人之所以这么说,是有自己的打算,只怕,她的目的就是要让你心生羞愧,然后让我们不再来了。”
江秋雨是江家的嫡长孙,是三岁便识字五岁就吟诗的天才,是江家老太爷心尖尖上的宝贝,整个江家都捧着他,宠着他。
他又怎么会知道这家族后宅里的弯弯道道。
谢家在宣德之战前不过是一个中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