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风很是呆了一下。
心想,就白管事那老人精,她都能感觉到的事,白管事能感觉不到?
瞅着她那神色,贺东阳站直身子,道:“白叔说,姑娘你的话是一言点醒梦中人,他说姑娘说的那什么水,那什么文人的品鉴会,他原也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啊,这个,姑娘,说实话,这可真不怪我和白叔,这以前,我们家的香料和宝货都是有人固定在码头等着收的,只有他们挑剩下的东西,我们家才能卖给别人,也多是卖给在明州专门收购香料宝货的商人,也就这几年,我爹带回来的香料宝货越来越多,才想着……”
声音顿了顿,贺东阳挠了下头,讪笑道:“姑娘,你懂我的意思嘛?”
李春风默了一会,道:“也就是说,你们家以前都是在明州就将货物卖掉了,所以,并不知道京城这边对香料和宝货到底是什么样的需求?”
而且,白管事虽然精,却只是和商人打交道的多,和文人打交道少。
所以,才没有完全听懂那管事话里的意思。
而她之所以能一下理解,其实也多亏前晚江文绚和江秋雨给她普及了文人们对香的推崇和喜爱,还有就是哪些地方会用到香料。
再加上她开铺子这么些时间了解到的那些勋贵高门的行事方式。
这才能做出这般判断。
贺东阳点头,道:“就是这么个意思,而且,以前固定买我家货的那一家,今年故意压我们的价格,说的理由就是京城里的人不喜欢用香料了,说是卖得不好,又说,朝廷会对海商下新规,以后一些香料会限价,再等个半年,那些我们拼命带回来的香料,便会一文不值。”
李春风眉头不觉一皱,道:“这,是故意的吧?”
贺东阳点头道:“我爹说,那人心思不正,嗯,是这样的,以往,我们家都是一个船队,前年的时候,我爹组建了两个船队,一个大的船队是四艘大船,我爹亲自带着,前年出海,去了大食,今年年初才回来,带回来的香料比以往要多了三倍,而另外一个船队船小一些,是三艘一起,专门跑三佛齐和天竺的,一年打回转,虽然我小叔搞了一次事情,但是今年上半年回来的这次,带回来的香料也不少,两边加起来,总量是以往的四倍,按照以前我爹和那人的约定,他们应该至少要买下总货物的六成,可那人却说了这么一大堆理由,然后说,他们可以买下总货物的七成,但是价格得降,他们只肯出以往价格的三成。”
李春风眼睛眨巴了下,冲口道:“三成?莫不是他们只有那么多的银钱,但是又想拿到你们总货物的七成量,所以才压价成这样?”
以往货物数量的四倍乘以百分之七十,要是能支付的银钱总金额不变,可不就是货物的单价只有三成了?
贺东阳点头道:“白叔也是这么说,所以我爹才下狠心换了买家,只是,当时我爹也只是跟对方手下的管事口头说好,并没有像跟你们一样签订什么合约,所以过来的时候,白叔还一路担心,担心万一要是先头那买家说的有些是真的,只怕这新买家也会压价,所以那当家人愿意见我们,那大管事报的价格也和以前一样,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京城人还是喜欢用香料,白叔就极为开心,当时就送了礼,却没有想到,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香料和宝货,他们多少都收。”
李春风不觉轻吁了口气,道:“如此,那就好。”
以贺东阳所说的来推,明州仓库里的那些货应该数量不少,那可值得不少钱,要是都能卖掉,贺家回笼的现钱就非常可观,抗风险性也大大的增强。
贺家可是织坊织品最大的买家,他们稳了,她这里也就稳了!
“所以,我娘让我来多谢你,我娘还说,我这个榆木脑袋居然能被说通,要我跟姑娘多学学。”贺东阳说着,从背上解下来一个包袱。
将包袱放在桌上,解开,贺东阳指着里面几个手掌宽小手臂长的长条形盒子,道:“这是我娘让我送过来的谢礼。”
李春风很是呆了一下,忙道:“不用不用,啊,还有这个,您也拿回去,我也就是随便和你聊天说的话,当不得什么的。”
说着,李春风将手中拿着的荷包递向了贺东阳。
贺东阳却是嗖的一下闪身退后了几步,道:“这可不行,我爹教过我,男子汉为人在世,一定要知恩图报,这些事,许是对姑娘来说是当不得什么的小事,但是对我和我们家来说却是大事,何况,白叔说了,若是这次真的能将剩下的货都卖掉,那可是一大笔钱,可不是一点两点的小恩!”
李春风再度呆了一下,心里有种,怎么觉得这些话很是有些熟悉的味道。
贺东阳瞅着她道:“我爹说过,我们跑海的,旁的不说,这恩怨是一定要分清楚的,有恩不报,必会遇到狂风巨浪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你若是不收,那便是害我!”
李春风眼睛一下瞪圆了。
这也能行?!
贺东阳又嘿嘿笑道:“对了,我娘还说,姑娘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再多教教我,我娘还说,要是我脑袋灵光了,以后就可以单独跑船了,这样,我爹也能在家里休息休息。”
李春风很是默了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