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橘白没有拒绝的权利。
黑影在门口散开,一只青白的手从床沿处朝上伸了出来。
江橘白咽了咽口水,他嗓子微微颤抖,“3,2,1。”
那只青白的手,手背向上,它出了布。
而江橘白,他出的是石头。
按照人的身体结构,大部分第一时间会习惯于出石头,刚刚那小鬼便出了石头,江橘白侥幸出了布。
而这些都被这鬼看在眼里,他以为鬼会出剪刀,于是出了石头,没想到对方出了布。
江橘白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它们纷纷立起来时,搔挠过自己的皮肤,互相碰撞在一起,带来一阵凉丝丝的痒意。
那只青白的手,翻了个面,掌心朝上。
江橘白看见掌心中有一张殷红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声音时,他看见了唇后整齐的牙齿和舌头。
“我需要你去一个地方。”它发出沙哑的声音。
答应鬼的事情,如果无法办到的话,那就只能以命补偿了。
一眨眼,少年就发现自己站在了这个房间的外面,也就是院子里,但不是之前那荒芜惨败的院子,之前那院子简直就是明晃晃的鬼屋,与现在眼前这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房子简直是判若两物。
所有的灯都开着,将院子里照耀得恍若白昼。
走来走去的人都行色匆匆,满面凝重,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很不好的消息一般。
“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一个中年男人拉住江橘白,“你不去看看你姐姐?”
江橘白低头,发现自己与地面的距离变近了,他看了看自己粗短的手指。
他变成了一个小孩?
难怪他刚刚觉得这座房子好像变得比之前要更高大更宽敞,身边来往的人也变得跟巨人一样。
江橘白被男人拖进了房间,进了房间之后,他看见人挤了满满一屋子,他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悄悄摸到了窗户边上,踮起脚照了照自己现在的模样,在看情自己的模样之后,他脸色一变,他怎么变成刚刚那被吃掉得鬼娃了?
“雅雅怎么还有了孩子?”
身后传来一道妇人带着哭音的声音,江橘白转身循声看过去,那女人穿着红底蓝花的旗袍,戴着一对玉镯子,她焦急地走来走去,不停看向那道粉色帘子里面。
有个婆子端着一盆血水从帘子后面快步走出来,江橘白连忙让开。
“不好生啊,胎位不正!”又有一个婆子把脑袋从帘子后面伸出来。
坐在桌案边上的男人黑着脸,怒拍一掌桌子,“生不出来都死了算了,这种不要脸的东西活着干什么?不如去死。”
“他爸,你这说的什么话?”
“是啊,哥,雅雅好歹也是你的女儿。”
“雅雅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帘子后面传来江橘白之前听到过的鬼新娘的声音,只是现在的更凄惨,更痛苦,并且还没有充斥着怨毒。
江橘白站在人群之外,听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要怎么处理李梓雅生下来的这个孩子。
哦,他们说的不是孩子,他们说的是孽障。
但是,江橘白感到有些疑惑,他记得阿爷说的情况不是这样,他说的是,李梓雅后来投井自尽,李家的人捞起她的尸体后才知道她已经怀了孕,难道不是阿爷说的那样?李家一早就知道李梓雅未婚先孕,并且,孩子都已经足月,根本不可能又出现在李梓雅的尸体当中。
“啊!!!”李梓雅的惨叫声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李河英皱着眉,他眼中也有对女儿的痛惜,但更多的是埋怨和恨铁不成钢。
“这要是上了新闻,”一道声音在人群中低低地响起,“以后谁还会说我们李家家风严谨,名声毁于一旦,我们的作品也会被染上污点,哥,我们一定得把雅雅生了孩子这件事情给捂住。”
帘子后面又端出了一盆血水。
江橘白哪怕屏息了,也还是能闻到血腥味。
“为什么不送医院?”他蹙眉,问李河英。
“你这孩子,”刚说完,他就被旁边的人推了一把,对方责备道,“大人说话,哪有你一个孩子插嘴的份儿?你姐要是送医院,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未婚先孕?她未婚夫还能要她?”
“未婚夫?”
“就是上次给你巧克力的那个大哥哥啊,我们早就给你姐选好了对象,她不懂事,非要在外面自己找,找那么一个渣滓,还怀着孩子回来,真是。”
满头大汗的接生婆抱着碎花襁褓走出来了,她一脸喜色,“是个大胖小子!”
所有人都盯着这个孩子,除了接生婆,其他人的脸上都见不着一丝笑意。
作为家主的李河英脸上更是阴沉。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蜡烛烛芯燃烧时的迸裂声。
“处理了,”良久,李河英撑着脑袋,“就丢在后院的井里,我要看看,有此次作例,以后谁还敢违背家法!”
江橘白见全场人都没人异议,在心底无声“我靠”,现在难道不是法治社会?
“把孩子还给我!”被按在了床上,无法下来地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