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唤了主帅一声,没有得到应答,这么短的时间,炙羊肉刚端上来,主帅总不至于吃着东西就倦怠到睡着了吧?
因为觉得奇怪,小兵来到桌案旁,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主帅”。
意识到可能有不好的事发生,他轻轻转过主帅的头,就看到主帅怒目圆睁,嘴角边还在淌血。
典型的死不瞑目。
他紧张到眼睛快速眨动,想到什么,他看向桌案边上那盘炙羊肉,还剩了许多。
想到掉在地上的筷子,他猛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联想。
主帅该不会是毒发身亡了吧?
炙羊肉里有毒,而且是剧毒,仅仅几片,这么短的时间,主帅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就殒命了,死状还很是凄惨。
“来……”士兵把银子收进腰间,刚想叫人,但很快意识到他不能把人喊进来。
如果被人看到主帅猝死,桌案上还放着他刚送进来的炙羊肉,看到他在帐内,一定会说是他秘密毒杀了主帅。
说不定,还会被硬扣上谍作的帽子。
现在叫人,无异于是在自寻死路。
不行,他不能轻举妄动,这可是谋杀主帅的重罪,要掉脑袋的。
士兵急中生智,连忙又快步来到桌案边,把主帅的脑袋恢复成朝下趴着的姿势,把炙羊肉藏到了刚才取出银钱的箱子里,检查一遍现场以后,他又将筷子从地上捡起来,也一并放到了箱子里。
这样一来,主帅乍一看就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他决定守在帐帘旁,等观察到外面没什么人来回走动后再出去,一定不能被人发现自己曾来过主帅营帐,送过炙羊肉。
还有,等出去一定要收买被自己抢功的那个炊事兵,他肯定记恨自己,要是主帅之死传扬开,他挟私报复,把自己给卖了可就糟了。
士兵打定主意后,就侧身贴在帐帘边,留意起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他刚想出去,就感觉到有人要从外面进来。
现在走显然是来不及了,他再一次急中生智,跌坐在了地上。
就看见进来了三个人。
为首的一个是引路人,他认得,另一个却面生,后面紧跟着还进来了一个人,看样子和引路人一样都是樵夫。
卢云琛、沈亭修和何翊云一进大帐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那个送炙羊肉的小兵神情古怪地跌坐在地上,难掩手足无措,但却在强装镇静。
而主帅,趴在桌案上,好似睡得正沉。
奇怪的是,他们是看着小兵进来送炙羊肉的,但主帅的桌案上除了茶壶、茶杯,地图和一柄剑戟,再无其他。
那个小兵也透着一股古怪。
何翊云纳闷道:“副将和燕参领还没回来,主帅居然睡得着,不怕真有谍作吗……”
“主帅应该,不是睡着了。”沈亭修走到桌案前,毫不顾忌地把他的头给抬了起来。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卢云琛和尹从睿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主帅惨死的面容。
尤其是那触目惊心的还未闭阖的双眼。
沈亭修用手探了探主帅面上的血迹,说:“还是温的,刚死没多久。”
卢云琛径直走向那个小兵,为了避嫌,便装作不知道炙羊肉的事,说:“你来主帅这里做什么?”
小兵不假思索,刚想回答,却诡异地止住了,眼神一游移,不自然地支吾起来:“我,我,我是……我进来看看主帅需不需要人伺候,添个茶什么的,但主帅竟然在小憩,就斥责了我,命我退下。我胆子小,以为主帅要降罚,就吓得瘫坐在了地上……不知道为什么,主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这,这便下去了。”
说着就爬起来,要往营帐外面溜,差点慌不择路地忘了拉起帐帘,撞上去。
他刚想把帐帘撩起,身后就有一个声音说:“你早知道主帅不是睡着,而是被害了吧?”
他缓慢回头,看到说话的人就是那个面生之人,据引路人说是个做木材营生的商人,还是他的远房表亲。
虽然底气不足,小兵还是壮着胆子大言不惭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主帅薨了,要不是你以下犯上的举动,我到现在还以为主帅只是睡得沉罢了。”
沈亭修一步步走向他:“照你说的,是因为被主帅厉声斥责才跌坐在地。真是这样的话,换作常人早就不待在帐内碍眼,自觉退下了,你为什么迟迟不离开?”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你虽然坐在地上,却形容慌张,看似镇定,实际哪里都透着古怪。似乎是因为我们的闯入才匆忙跌在地上,早有准备。”
“人只有在被人撞破什么隐秘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应激反应。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他继续剖析道:“喔,让我来猜一下。其实你早就知道主帅死了,怕被人发现你会惹祸上身,所以一直在帐帘旁小心提防外面来人,伺机悄悄逃出,掩盖曾来过这里的事实。但你没想到我们会来,刚好打断了你的计划,所以干脆演上这么一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把自己摘干净。”
小兵的脸上由红转白,继而变得铁青。
眼前这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