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禄知道秦瑄因为身世遭受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历经重重磨难,还要警惕各种阴谋和暗杀,但他既然已经被放逐到军营,远离了权利中枢,也不再能对那些忌惮他的人构成威胁,何不待在军营潜心效命,终有一日能为自己作主。
何须如此急迫,用毒杀这样的手段去对待同族同僚,还选在他们和汉人军队战事紧张的时机。
他真的不知,内乱一起,有多少别有用心之人会钻空子吗?不说汉人军队或可坐收渔利,单是他们军营里蠢蠢欲动者就不会在少数。
就算他真有什么图谋,也可凭战功、声望徐徐图之,太过急功近利容易树敌,也很容易会被反噬。
刚开始,他还可以自欺,铁了心认定那些汉人谍作的话是狗急跳墙,为的是挑拨他和秦瑄的关系,想利用主帅之死动摇军心,好趁机脱逃,争取时间回营传信调兵。
但看秦瑄不发一言,什么解释也没有,也由不得他不信主帅真的是被秦瑄设计蓄意毒杀了。
刚才不让他提前回营,也在秦瑄的算计里,故意纵容惊马事件愈演愈烈,任由重要的军备物资全数被烧毁,还以副将身份威压,按着他,不让他太快揭露引路人一行的谍作身份。
就是为了确保自己的计划可以万无一失,主帅已经暴毙,营中也被混入的谍作搅得人仰马翻,百废待兴之际,才有他收拾山河,被推举上位的机会。
为了一个尽管做到如斯地步,仍是存在可能不被众人信服,需要用鲜血去铺垫的权位,就可以两面三刀,对一军主帅下杀手,置大局于不顾。
秦瑄早就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在军营挣扎求生,稳扎稳打,只是为了有能力自保的落魄皇子了,说着迫不得已,只是他想染指军营大权的借口。
军营的明争暗斗秦瑄再清楚不过,他应该是最了解制衡之道的人,没了主帅坐镇会引起多少风波和干戈他该知道。
军营要是出了岔子,他反倒会失去一个庇护之所,也难逃突厥王的追责,到时,一定会有很多人对其落井下石。
秦瑄做事向来谨小慎微,一切其实都在他的思量之内,但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一条以下犯上,用全军安危作赌之路。
但燕禄觉得最讽刺的不是这些,是秦瑄作为他的莫逆之交,在兵行险着,部署一切的时候从未想过向他透露分毫,哪怕是一丁点的暗示。
如果他能早些言明,自己一定能劝他悬崖勒马,让他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不至于令他生生走向自己的对立面。
秦瑄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哪怕是为了一份助力,也该告诉他,秦瑄明明有那么多可以向他言明的机会,刚才在山上巡视时他完全可以把一切都说出来。
就算救不回主帅,他也可以帮忙遮掩,不用非要把自己架上一条不归路。
秦瑄什么都不说,在事发后也不多解释一个字,就连眼神中都没有一丝悔意和愧疚。就像他不属于这个军营,这里只不过是他的扶梯,军营的荣辱兴衰一点也不重要,其余人的生死也与他无关。
包括自己这个他名义上的朋友,或许也是可有可无的,所以就连这种关乎军营未来存亡,会颠覆他们二人间关系的事,也没必要向他知会。
讽刺的是他把秦瑄视同手足,可以交付生死的挚友,结果此人却在关键时刻把他排除在外,行事前也从未考虑他的感受。
甚至连秦瑄的筹谋,计划,他也只能从一群汉人谍作的口中得知。
“朋友”……他还算是秦瑄的朋友吗?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底气再自诩为秦瑄的朋友,“朋友”两个字也不是拿来这么亵渎的。
燕禄还想再问秦瑄最后一个问题,就算是给这段情谊画上一个句点。
“阿史那瑄,你真的……没任何想说的吗?”
秦瑄恍了下神,因为燕禄的那个称呼……
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就从未当着自己的面提起过这个姓氏,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于这三个字有多么的深恶痛绝。
这三个字,就像烙刻在他的头顶,时刻提醒着他这份斩不断的渊源,提醒着他终其一生,都会因为这个身份不得自由。
秦瑄心里很清楚,燕禄是真的对他失望了,会这么问,是想听到他亲口给出一个解释。
但是关于引路人对他的指控,句句属实,这一切也都是他的谋划,他没什么可否认的,再狡辩反而是对他人的一种侮辱,所以他不说话,选择默认。
至于对燕禄的种种隐瞒,他也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并不想把燕禄牵扯进来,再说主帅的死确实是他造成的,此举形同犯上作乱,燕禄不会认同他,更不会和他站在一边,所以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不会有任何作用,只会再次加深燕禄和他的嫌隙与隔阂。
他不想辩解,只希望燕禄知道得越少越好,能保留自己的立场,安然从这场哗变中抽身,不要为了所谓大义枉送性命,成为军营里其他人用来铲除自己这个异己的工具。
“是我密谋毒杀了主帅,惊马、物资起火也是我放任谍作实行的,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但你大可以放心,我绝没有和这些汉人暗中勾结,也没想过颠覆军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