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从睿惊得说不出话,何翊云却觉得朱冀是在危言耸听,更加不屑一顾:“少信了他的忽悠,他是胆怯所以畏首畏尾。”
“你们听我分析啊,现在查案进入了瓶颈,是不是只有小兵发现了新线索?刚好我们又有制衡他的筹码,换几条线索不是轻而易举?”
“不从小兵切入,我们就会处于被动。秦瑄可随时会拿我们开刀啊。燕参领现在和那些将领忙着查主帅的案子,哪里顾得上我们?”
现在,唯有从小兵切入,才有破局的一线生机。
尹从睿也意识到眼下的情形,何翊云说得其实有道理。
先前秦瑄是因为顾忌他们身边有燕参领,不想和燕参领闹僵,才会处处掣肘,但现在燕参领投入了案件追索中,要是秦瑄回过神,想到利用他们来转移视线,拖延查案的话,他们不可能逃脱。
想到燕参领,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
“等等,你们发现没有,燕参领只在一旁听审,并不发表意见,也不打断大家,但他分明已经知道主帅中毒和秦瑄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站出来指证。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你看不出来燕禄和秦瑄的关系很微妙吗?”在何翊云看来,这个问题答案已经很明显。
“怎么个微妙法?”尹从睿却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们像是朋友。”
尹从睿疑惑道:“像是?”
“你应该记得,先前小兵形容过他们二人的关系,说是形影不离、无话不谈,这样的关系怎么说也是知己良朋吧?但燕禄得知秦瑄在背后操纵一切的时候,状态分明是事先不知情的,看他的样子还很反感。他和秦瑄,应该不是一丘之貉。”
卢云琛肯定了一句:“没错,否则我们也不能利用他们之间的分歧解围脱困。”
尹从睿有点被绕晕了。
什么叫像是朋友,但又不是一丘之貉?
这样的形容怎么着也不能说知己良朋,只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所以他们现在还能称得上是朋友吗?”尹从睿强调:“现在。”
关于这点,何翊云也没把握:“像是吧。”
“卢队,你怎么看?”
卢云琛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这句话像是在朱冀的心弦上轻微弹拨,他当然知道卢队在暗指什么。
何翊云暗暗思忖了一下这句话,未解其意,看尹从睿的样子也是和他一样,一脸惶惑。
沈亭修笑了,说:“朱冀,你来解释给他们听。”
“原本燕参领和副将十分投契,但现在却形同陌路,究其缘由,无非是因为副将暗自密谋,却把燕参领蒙在鼓里。燕参领觉得副将并未拿他当朋友,且入军营的动机不纯。”
朱冀继续道:“后面一点也是最致命的。燕参领重情重义,尊卑分明,不管主帅怎么看他,他自己是没存半分异心的,绝对忠诚。副将此举在他看来等同谋逆,也就是不忠不义。他是不可能纵容的。”
他强调:“他们之前再怎么彼此信任,现在也定是出现了隔阂。”
尹从睿其实不是很能理解燕参领的心理,既然副将是他的知己,当发现知己有另一面不是应该存疑,想办法弄清楚背后的原因吗?怎么会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这样,也算是彼此信任的朋友吗?
“那万一副将另有隐衷呢?”尹从睿开口。
朱冀露出了和沈将军刚才类似的笑:“那,便绝了这个万一。”
结合卢队刚才的话,何翊云开始领会到点什么:“原来这个就是‘可以是朋友,也可以不是’。”
尹从睿更犯迷糊了:“什么跟什么呀?何翊云,你跟朱冀学坏了啊,也开始学他打哑谜了。你们都欺负我单纯是不是?”
“那,何翊云,你来告诉他。”沈亭修点完朱冀,开始点何翊云。
“这哪叫打哑谜,你想想卢队刚才说的,再想想朱冀的话,联系起来。”何翊云倍感冤枉,因为他也是个不喜欢故弄玄虚,说话藏一半露一半的人。
看尹从睿陷入冥想,纠结到连五官都在用力,恨不得抓耳挠腮,何翊云干脆揭晓了答案:“副将行事反常,当然可能有隐衷。但燕参领没给他机会解释,也就无从了解背后的原因。无从了解隐衷,那两人间的隔阂就会一直存在。他们闹僵,燕参领才会帮我们啊,因为他也不想让副将得逞。”
“原来这就是朱冀说的‘绝了万一’。卢队的意思是……让他们一直误会下去?”经过何翊云层层剖析,尹从睿终于知道为什么将军和朱冀刚才会露出那样的笑了。
燕参领和副将形同陌路,于他们,确实是利大于弊。
但好像,他们和燕参领也并非一路人啊。
尹从睿同意何翊云的推断,只要副将和燕参领之间的隔阂不消解,他们暂时就不会有暴露的危险,燕参领会是他们最好的屏障。
因为副将也怕燕参领会把他是凶手的事公之于众,他现在自顾不暇,忙着嫁祸都来不及,暂时没工夫追究什么谍作。
而且燕参领还想留着他们,指证副将的阴谋。
所以他们的小命,暂时算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