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医院走廊笼罩着阴森恐怖的气息,高级病房在五楼,整个楼层寂静无声,隐隐有仪器嘀嗒的声响传出。
几名黑衣保镖分别站在走廊的各个出口。
禾央捂住胀痛的脑袋,眼睛也疼,仿佛眼球里扎进玻璃碎片,她紧紧闭着眼,流出生理性的泪水,晃晃脑袋。
意识没清醒,依旧困在车祸的现场。
她能感受到她在车里已经死去,可是对于周遭发生的事一清一楚,何城的撞伤比起禾央轻太多,她整个人都扑在他身上,挡住大半的撞击,他明明有机会打开车门,逃出去,却呆呆坐在里面,抱着她的尸体,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如同虔诚的信徒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最后,是几乎炸破耳膜的爆炸。
两次穿越。
几乎抽去禾央大半的生命。
每一场死亡她都是切身经历的,现在回想,还有些后怕,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禾央想要站起来,去病房门口看一眼。她想知道现实中何城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明明刚刚还在一起,两人整整半年天天腻在一处,从没离开过对方半步,在此刻,她心疼得仿佛要裂开。
何城啊,那个跟她领了结婚证的何城死在车祸中......
她的双腿发软,就连手也是,往前迈出一步,她就猛地坐在地面,地板冰得她浑身一抖,手机跌落,寂静的黑夜被打破。
目光反射性落在手机上。
挂着的兔子玩偶毛发依旧焦黑,胖胖的肚子消失不见,剩下具干瘪的毛皮。她伸手拿,兔子玩偶握在掌中的瞬间,一堆灰褐色粉末落在地面,走廊窗户关着,窗外的树杈飘着雪粒,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一阵风,卷起地面的粉末消失不见。
禾央呆呆看着,眼眶湿润。
保镖弯腰:“禾小姐,您怎么了?”
禾央还没说话,就听见重症监护室的仪器开始剧烈的响动,守在诊室的医生闻声连忙进入。何谨言没走,担忧的目光望着重症监护室紧闭的房门,禾央走过去,两人对视一眼,她的眼眶发红,有些肿,看起来像是伤心过度哭的。
何谨言夹了根烟,没点,垂眸盯着。心里烦躁,问她:“刚才哭什么?”
禾央摇头:“没事。”
何谨言:“我听到你喊何城的名字,喊得要死要活,怎么,不是普通的同学了?”
禾央没回答。她连敷衍的笑都没力气做出来。
两人在门外沉默,等待很久,夜已经深了,医生开门出来,满脸激动:“奇迹!简直是奇迹!按理说病人失血过多,失去生命体征,只能靠呼吸机吊命......可就在刚才,他的心电图恢复正常,我们观察了很久,足够确定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
“再监察四个小时,期间没什么事情发生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家属细心照顾就没问题了。”
禾央松了口气。
何谨言阴沉的表情缓和,看眼病房,他笑了笑。也有心情打量弟弟喜欢的女人了,仔细一看,他眉头微挑。不敢相信。明明他刚跟禾央见过面,就在大学城,那时候她的面色虽然白,但也还好,可现在,她的眼不仅红肿,神色很疲倦,仿佛几天几夜没得到休息,眼球都是血丝,唇是白的。
“隔壁病房没人住,你去睡一觉。”
禾央摇摇头:“不用。”
何谨言于心不忍,这女人看起来太虚弱,怕何城醒来谴责他虐待,好声好气说:“还是去吧。”
禾央没有心情说话,不亲眼看到何城睁开眼不放心,她很疲惫,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车祸给她的冲击太大,她的嗓子眼很疼,说几句话就好像要冒烟,问何谨言要了瓶水,强撑着精神在长椅坐下,靠在椅背,慢慢闭上眼。
不知不觉就睡过去。
禾央迷迷蒙蒙醒来,她躺在柔软的床上,盖着张棉被,是医院的,纯白色,没有异味,有股洗衣粉的清香。困意未消,她被阳光照射得眯起眼,伸手挡了挡,窗帘拉动的声音响起,耀眼的光被挡住,她晃了晃头,眼前的视野带着几圈亮光,等了好久才恢复正常。
掀开被,她坐起来,看向发出声响的地方。男人清瘦的身影被阳光勾勒,他靠在窗前,微微垂头,比熟悉的何城要瘦很多,穿一身病号服,蓝白条纹,屋内开着暖气,他的脸颊苍白得几乎透明,唇没有血色。
他几乎沉在阴影里,察觉到她投来的视线,才慢慢站直身子,往她身边走来,在离她两步远的位置,站定。他蹲下身子,禾央这才看清他的脸。
他的两颊消瘦,几乎没什么肉,睫毛浓密,微微上翘,眼窝很深,或许是瘦弱的原因,显得他孱弱可怜,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倒。
“禾央。”
何城的声音沙哑,却意外的平和。
禾央垂眼。
泪珠不受控制滑落。
何城在口袋里掏了掏,什么东西都没掏出来,有些歉意的表情,他没伸手去给她擦,指腹被他捏住,只是静静地蹲在她的面前,给足她回神的时间。
禾央被他的眼神注视,渐渐开始抽噎。
他的眼神太温柔。是那种怕靠近会伤害她,不得不远远地站着,用沉默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