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愤怒如开闸的洪水般奔涌而来,爬上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也盖过了她面对强者的恐惧。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云青洛相信,自己已经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无数次了。 然而,灰色人影全然不在意她堪比凌迟的目光,亦不理会她任杀任剐的壮士气节。 只是,用行动再次狠狠地羞辱了她一番。 尘土飞扬间,云青洛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灰影,一口老血再次从喉间喷涌而出。 这次,她是被气的。 根据她脑海中莫名的记忆,一般斗法发展到这个环节,胜利者都会发表一系列荡气回肠的感言。 或是怒问失败者是否记得某年某月所做之事,展现大仇终得报的畅快; 或是细数失败者过往种种罪孽,体现替天行道的侠义; 或是将失败者踩在脚下仰天狂笑,嘲笑曾经的天骄亦有落魄时的嚣张...... 如今,云青洛作为可以被踩在脚下的失败者,却没有“享受”到这些待遇,对方无言无语,徒留她一个世外高人的背影。 会有这样的想法,倒也不是因为云青洛是个抖M,她只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和伤害,是身体上的,也是心理上的。 在她脑海里似实又虚的记忆中,她好像从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这场斗法来得莫名奇妙,胜利者亦没留下哪怕只言片语的解释。 这场对决以及最终的胜利,对于灰色人影来说,仿佛轻而易举,毁她丹田废她修为也似乎只是随手为之。 就像你走在路上,突然看到一个蚂蚁,它没有挡你的道,也没有咬你的打算,你想把它踩死,就送它上了西天。 仅此而已,毫无缘由,轻描淡写。 灰色人影的这一系列迷之操作,让云青洛觉得,她就是那只蚂蚁。 可懵归懵,气归气,她也算暂时捡回了一条命。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只要活着,就能报仇。 刚才的斗法动静不小,如今她修为已废,若有其他人寻声赶来,她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身体忍受着极大的疼痛,云青洛一点点站起来,左手习惯性地再次掐诀,可这一次,她却召不来自己的剑。 是啊,如今自己修为已废,已与凡人无异,哪还留存什么修士地本领。 想到此,云青洛自嘲地苦笑一声,随后开始四下寻找。 终于,在一番搜寻过后,她在一堆碎石下找到了自己的剑。然而,灰色人影实力雄厚,只是轻微的抵挡,剑身已是布满裂纹,不复当初的锋利威严之势。 青葱血指轻轻抚过剑身,云青洛心疼无比,在她现存的记忆中,不知道这剑叫什么名字,但它一直陪伴着自己。 现在,它也和自己一样受了致命伤害。 “我现在,只有你了。” 云青洛低声喃喃道,随后,她抱着满是裂痕的剑,艰难地离开这个让她一朝从金丹修士跌至凡人的地方。 晚风萧索,橙黄的夕阳光洒在她消瘦落魄的身上,道不尽的凄凉。 残日当空,黄沙之下,石洞之中,一柄浑身萦绕着红光的三尺长剑悬在半空,在它旁侧,一头发花白的老者轻抚长须,神情严肃地看着前方水镜中的画面。 在水镜之下,云青洛眉目紧皱,表情痛苦,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 水镜中,一副残败身躯背负一把布满裂痕的长剑,走过山河四季,受尽嘲笑侮辱,逃过劫难无数,却依然顽强地活着,如蝼蚁般弱小又不甘。 活着,去追寻再修之机;活着,为修复剑身裂纹;活着,为了连她自己都道不清的执念…… 久旱终逢甘霖,在熬过不知多少日夜后,在躲过不晓多少生死危机后,一切终于迎来了转机。 一次死里逃生后,云青洛误入一处密地,偶遇大能,大能可助她重塑丹田,再度修炼,而代价,就是将她的剑交予对方,成为对方灵果园阵法的一处阵眼。 一幅幅画面不断在老者的眸中演变,他神情愈发凝重,端看水镜中人会作何抉择,一旁的长剑也微微颤动剑身,萦绕的红光似乎也凝了一瞬。 幽暗闭塞的空间中,面对眼前的模糊身影,云青洛手指拂过长剑,剑身上的裂纹比初时更深了许多,她陷入了挣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告诉她,眼前自称是修仙界大能的存在确实有能力可使她再度修炼,亦不会危及她的性命。 她的抉择在于:把长剑交予眼前之人,自己重获修炼之机。或者,留着长剑,继续先前受尽欺凌,希望渺茫的生活。 “前辈,晚辈冒昧,请问将剑当作阵眼后,他日可否还能换回?”云青洛恭敬行礼,问道。 “不可!” “前辈,那它当了您大阵的阵眼,能存在至何时?”她再次问道,语气中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端看它能坚持到何时,最终也不过化为齑粉!”这次回复她的,是大能一声嗤笑。 须臾,大能再次开口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留着它无用,将它交予我,也算是发挥它最后一点价值,而你,也将有机会重登云霄!”声音带着无尽的蛊惑之意。 拿一把残破的武器换来重新修炼的机缘,在常人看来,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当然,若云青洛选择这般做,就是把伴她走过朝朝岁岁的伙伴亲自送进了坟墓!可若不如此,就是陪着她的伙伴一起走向坟墓! 她低下头,静默不语,依然轻抚着剑身,回忆着与这个伙伴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在朦胧又倍感真实的记忆中,它陪她经历过辉煌,也陪着她跌入尘埃,任人踩踏……若没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