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她们母女。
奇异的宁静蔓延,小小甚至能听到小小的针穿梭在绸缎中的细细密密的声响。
“所以呢?”柔娘说道,“你想说什么?”
“他的事情,你不打算管吗?”小小问道。
亮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柔娘,不错过一丝神情变化。
柔娘没有表情,也不答话,低头摸着自己渐渐隆起的腹部。
“你说,我这会是男孩儿吗?”柔娘问道。
虽然她一直强调,这是男孩,但心底里知道,这哪里说得准。
“我不知道。”小小说道。
眼里的光已经逐渐暗了下去。
“我已经流了太多个了,这后院里,人人都不想我生……”
“你那柳姑娘也说我后面很难怀上了,那么现在这个就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柔娘含着眼泪,轻轻地抚着肚皮,“若我再生不出……”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小小,流着眼泪,满脸认真地说道:“若是再不成,你帮我,好吗?”
小小走出屋子,眸光黯淡无神,甚至有些恍惚。
六月夏日炎炎,她却觉得浑身冰寒,如坠冰窟。
脑子里还回响着柔娘说的话。
“你要帮我,你要帮他!”
“他是娘的救命恩人,还把我们拉出了泥潭,又给你了那么好的生活,锦衣玉食,读书识字,你要学会感恩。”
“你,不能这么没心肝啊!”
一字字,一句句,在她心头一刀又一刀地剜着。
最后,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能说什么。
只能提醒一句,记得喝药,然后落荒而逃。
但她的痛苦在许多人看来,是一种享受。
母女间这种密谋,十分有趣。
星网上,又是一片欢声笑语,礼物漫天飞舞,狂欢庆祝。
……
蛇道爷看着,呸了一声。
这破节目又赚麻了。
这么看着,又让他觉得胸口生疼,感觉要气炸了。
他脑壳后面的一根小触手也是,尖尖握成小小的拳头,上下挥舞着以示愤怒。
蛇道爷平复一下心情,看了一下时间。
立刻又是一段粗鲁的咒骂,放到网上是会被净网行动的那种。
“他娘的,竟然这么晚了!”
“去他的破节目,害得我忘了睡觉!”
“年纪大了,跟这些小年轻不一样,不能熬夜上网。”
蛇道爷一个人惯了,自言自语是常有之事。
自己嘀嘀咕咕着,尾巴将安神药卷来,磕了一颗。
想起那个恶心的吕寿生还有小小给他熬安神药,蛇道爷想到自己只能磕这种联邦制式,冷冰冰的药片就是一阵心酸。
吃了药,应该能好好睡上一觉。
蛇道爷躺到床上,拿过总控面板,关闭所有灯光。
然而蛇道爷有夜视能力,所以还是觉得有些亮堂,必须戴上他特地买来的丝质眼罩。
据说这个眼罩是蚕人妹妹们吐着丁香小舌织就,戴上以后可以抗衰老,抚平眼周皱纹。
蛇道爷一看网上播放这个广告马上毫不犹豫地下单。
他最爱惜自己的脸了。
用了一段时间,蛇道爷觉得这效果确实不错,皱纹似乎平整了一些,连忙激动地评论。
评论的时候蛇道爷还喜滋滋的,结果认真看看评论区,才看到不少差评,说是智商税之类的话。
蛇道爷赶紧关掉页面。
没看到,就是有用。
戴上眼罩,蛇道爷立刻感觉到身心放松,脑子里出现一根根舌头抚弄在自己眼周的感觉。
有点怪……舒服的。
然而,许是磕太多年安神药了,已经产生耐药性,蛇道爷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
黑暗中,蛇道爷半睡半醒。
迷迷糊糊间,滴答,滴答,滴答。
是水滴落的声音。
从浴室传来。
似乎是水龙头开了。
很轻微的声音,但在视觉被完全剥夺的时候,格外清晰。
蛇道爷本来想忽视,可是这声音感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
似乎从耳朵滴落在他脑子里,然后像一把把小刀戳在他的脑子里,搅得无法安宁。
这该死的安神药越来越没用了!
蛇道爷心中咒骂,气恼地扯下眼罩。
房间里黑暗笼罩,但对于蛇道爷来说纤毫毕现。
他怒气冲冲地爬下床,字面意义上的爬。
甚至懒得起身走路,以趴着的姿势,朝着浴室蜿蜒而去。
滴答,滴答,滴答。
声音越来越响。
抬头一看,他愣住了,听任这声音滴在心间。
确认没有看错。
僵硬凝固的他看着浴室里一道吊在半空中的影子,浑身颤抖。
那影子莫名和广告里那个吊着的女诡重合,只是这是纯粹的黑色,而那个女诡则是白色的衣裙,乌黑的发。
这么一对比,那女诡的种种细节反而刻在蛇道爷的脑海中,让他满心恐惧。
踌躇着,蛇道爷不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