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虎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见她并没有在意天子的态度,遂放了心。
天子的嘴有时候是真刀子,脆弱的人被捅个透心凉也正常。
只有心够宽才能少受影响。
现在看来女儿跟他一样,都是个心宽的,撑得住。
朱槿听到天子赶自己走,心底并不是没波澜。
但她在意的不是自己惹恼天子,而是天子对他自身这般任性,让人看着都心悬。
此时的朱槿不会知道,有的事有的人,一旦记挂上,就终生受其影响。
最终在太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恳求下,幕玄度不得不认命的留在义坤州养伤。
朱虎即日带着大部队往西北支援,而朱槿继续在义坤州照料天子日常起居。
她也不做女子装扮招人耳目,依然穿着士兵服进进出出。
慕玄度依然对她没好脾气,日常不是“朕要罚你去浆洗房”,就是“朕回京就治你的罪。”
总之每日都没好脸。
但又每日吃着朱槿做的饭喝着朱槿熬的汤,还享受着朱槿从肩膀捏到脚丫子的舒坦。
就连俞太医都看不下去的劝天子:“陛下,朱姑娘不是宫女,她是忠义伯的女儿,是贵女啊!您悠着点使唤吧!”
结果天子眼一横:“她乐意侍候朕,朕又没逼她。”
俞太医被这么一噎,很是无奈。
只能对忙忙碌碌难得歇一歇的朱槿投去同情之目光。
朱姑娘啊!任重且道长,您可要坚持住啊!
被太医同情的朱槿并没有感觉多辛苦。
不就是天子窝在床上积了火无处发,只能逮着她来出气嘛。
只要天子乖乖的在这里养伤,她可以眼瞎耳聋,百毒不侵。
韦彦之依然每日过来探望天子。
不过,他现在机灵了,晓得看天子之余跟他说些治理新州的想法,天子就会高兴些。
于是他把自己的计划还有进展,都细细的拿来跟天子斟酌商议。
倒是让养伤养得无聊的天子,有了打发时间的渠道,很是为新疆土的治理和发展费了些脑子。
忙着衙门和军营两边跑的韦彦之,对柳家人自然抛在了脑后。
但被韦彦之提醒过的柳子淮却日日提着心。
天子御驾亲征的事,在北境不是秘密,柳子淮也有听说过。
但他没想到天子会来到了义坤州。
这些日子柳家人都很是惴惴不安的过日子。
就怕被天子发现他们在这里而被驱逐。
他们实在是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有个能帮把忙的韦彦之在这里做州官,他们真不想去没有任何依靠的地方谋生。
天子受伤乃秘密,军营里头都是少数人知道,并不外泄。
柳家人自然不知天子即使在义坤州,也没机会到处溜达。
他们日夜担忧着,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做人。
就连柳子翰都不敢出去到处放牧,而是趁早去割些牧草回来喂羊。
学堂的课不能停,柳家父子这些日子都不叫学生背诵课文,而是让学生每日学写字。
少了朗朗读书声,就是为了不引人注意。
三个女眷在家里也极少出门。
柳大太太如今整个人都被生活折磨到挂相,一张苦瓜脸老了十岁不止。
以前在京都虽说家无大财,但到底有奴仆伺候着,吃穿无忧还能打扮打扮自己。
如今家徒四壁,真正的穷到见底,说是吃了上顿要忧下顿也不为过。
一旦丈夫儿子做不了夫子,她都担心他们这一家不知要怎么活。
个个都是养尊处优出来的人,比不得边民能吃苦,养羊不如别人的肥,种瓜菜不如别人的茂盛鲜嫩。
总之,这样子下去,柳大太太觉得一点奔头也没有。
就更是后悔从心不知足心比天高。
她瞅瞅身边的女儿,那张已经长成的娇脸,虽然没有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去打扮,但底子还在。
比那些在边境长大的粗糙姑娘显而易见的要美貌几分。
这般条件不说攀个什么官,就是嫁个牧场里的管事,对家里也有好处。
想到此,柳大太太就劝女儿:“还是赶紧让你爹帮你相看个人家吧,就找在官府牧场里做管事的,既能保你吃穿不愁,也能给我们家一点依靠。再拖下去的话,你年纪一过就得被人挑了。”
这地儿人少官少,女儿想攀枝儿,那也得看有没有树杆子。
连树杆子都没几个的地方,怎么攀得到枝儿。
至于那韦彦之,柳大太太也想过了。
不但不好算计,还极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
毕竟现在他们一家都靠韦大人遮掩,要是惹恼了人家,到时他们柳家会无立足之地。
代价太大。
从皇家女的婆母到成为被逼自个流放自个儿的卑微贱民,失去心气儿的柳大太太,胆子变小了。
但柳敏珺岂能甘心,她不愿。
“娘,你不要逼我,女儿的命没那么贱。牧场管事是说得好听,其实都是从战场上淘汰下来的残废,不是缺胳膊,就是瘸腿。即使四肢全的,也必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