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宁未开口。未说不在乎,也未说肯原谅。
“这次我来,是受人所托。”林初好道。
白若走了过来,隔着木栅栏的缝隙,警惕的看向林初好。
“他让我对你说一声抱歉,说他这个师父,让你失望了。”
白若脸上的所有警惕和防备,在听到这句话后,都化成了委屈,
“师父说过要来接我的。可娘的宅子没了,师父没来,我和娘日日被欺负,师父没来,娘死了……师父也没来,我在等,一直在等……”
贺宁似受不了这场面,悄声退了出去。
隔着栅栏,林初好握住了白若的手,任她哭了很久很久。
终于她抬起头,似泪水冲走了心中许多委屈与恨意,“我还要谢谢你。”
“这是神医真心,我不过是传他心意。”
白若摇了头,道:“庆州那日,白薇一眼相中的男子,心仪的是你吧?”
林初好一顿,就听白若继续道:“我是白家庶女。白薇外祖在朝中做官,而我娘亲家不过做个护林的营生。若不是白学谷得了高人指点,他那势利之人是绝不会娶我娘的。白薇打我三岁,所以我从出生开始,便处处被她欺负。庆州那晚,是我第一次见白薇被人戳了气焰,虽然,那和我无关。可我还是想说谢谢你,让我在那样逼仄的日子里,小小的舒过一口气。”
林初好握了握白若的手,有些事竟会从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角度,带给别人片刻的不同。白若此刻想起那晚来,也依旧能感受到白薇当时的愤怒,愤怒的都忘了欺负自己。她苦笑一下,继续道:
“我娘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她唯一的反叛,是每年夏天说是避暑,带我到林子里住上月余。白学谷从不管我娘回山上的宅子,说是能带了天地灵气,助白家兴旺。我娘才不懂什么灵不灵气的,她每次回来,就偷偷在五冠寺前卖冰饮,攒些银子供我们在白府的花销。那时我每年最开心的事,便是夏天回那所别院。
后来这宅子被赵氏占了,她说与其让我娘带什么灵气,不如直接让白薇每年来宅子小住。于是宅子给了白薇,我娘和她理论,哪知她早就对我娘存了不满,于是一刀刀的割了我娘的肉,认她惨死。
白薇和赵氏说,一刀刀下去人都烂了,恶心死了!
我才知我娘不是从山上跌下去摔死的,难怪他们都不让我见娘最后一面。后来,我偷偷去开了娘的棺材,看了娘的身子……
我怨恨师父没有来带我,没能早日学成本领,早日师出有名,带我娘离开……可我还是要谢谢他,师父教我医术,我虽没能替我娘报仇,但总是没让她死的不明不白。”
林初好点头,“我会替你转告的。”
“你怕死吗?”白若问。
林初好想到那个从侯府逃出来的大雪夜,她点了头,“还是怕的。”
怕死在那个只有恨的地方,怕死了也不能回家。
白若淡淡微笑,“我不怕,可我还是遗憾。”
白学谷怕她抢了白薇名号和风头,从不让她露出半点医术,恨不得门都不让她出,更不要说治病救人。“我三岁学医,十几年的时间,除了白薇,没有诊治过一个病人……我还有几日可活?”白若问。
“二日。”
“不若你帮我去大理寺问问,可有疑难杂症,小病小灾也行,我都可治。”白若睁大眼睛,满目真挚。
何宝满脸不情愿的被林初好拉到白若牢房,牢房里放了两张并排的长条凳子。
何宝趴到上面还不肯放松。
“这里疼?”白若用手按住他腰部问道。
何宝这腰疼了病,至少折磨他有小十年了。膏药,推拿寻了不少方法,都治标不治本,好了些日子,一忙起来,又犯了病。
所以他还未说,便被白若按到病灶之处,还是有点惊的。
就见白若拿出了银针,何宝猛地坐了起来,对林初好道:“她还有针!”
“我拿给她的。”林初好道。
白若细细拂过林初好给她的银针,似在看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然后一针针得扎了下去。小半个时辰下去,何宝再起身的时候,身子竟前所未有的轻快了。“诶,真不疼了!”
何宝震惊的看着白若,竖起大拇指,“你这小娘子医术竟这般了得?我这腰疼了多年,从未有过这般轻松,真是谢谢你了!”
“原来给人诊治是这般感受啊!”白若笑着笑着,然后哭了。给白薇施针三年,只有嘲讽和冷言冷语,从未得过一句感谢。如今她竟然也因这医术,得了一句好。
“白娘子,可,”七爷凑了过来,“可给我看看?”
七爷本想说想要雄伟长久,威风凛凛,但见何宝女儿一双纯真的眼睛看向自己,只好道:“我这腿,一入冬便疼的不行。”
“我来瞧瞧。”
白若让七爷坐在凳子上,自己蹲下去瞧他的腿……似全然忘了,自己还有两日可活。
林初好退了出去,贺宁跟在她身后。
从大理寺出来,过了一个转弯口,林初好身边贺宁已经变成神医身边的青年。青年对林初好深深鞠躬,“谢林娘子相助。”
林初好躬身回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