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克晚间从李府打马出来,直奔袁府。
今夜他倒是要来会会青川所说之人,到了琴书园照例问了一番七姑娘的饮食起居,出乎意料,刘嬷嬷并娉婷都说挺好。
他又亲自见了七姑娘,依然是那副呆呆傻傻的状态,但也并没有更差。
只是那狗啃的头发贴在又大又突兀的脑瓜子上,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赵克心想,如庆郡王见到,只怕对这婚事又有得犹豫,大公子……等不起了。
刘嬷嬷与娉婷也想过引着七姑娘开口说话,哄了许久,还是瞎子点灯——白塔。七姑娘吃了并睡,睡醒了又巴巴的等着吃,无论刘嬷嬷如何试探,都不见她开口。
回头想了想,这七姑娘从出现在眼前,就不曾叫嚷过一声。
——果然哑了。
似乎还聋,二人感叹几句,还好是去陪葬,如果李大公子真好了起来,有这样又残又笨之妻,怕是要气死。
夜深人静,雪终于停了。
偶尔只听得树枝承受不住厚厚的雪,断了枝丫的声音传来。
赵克与青川不眠不休,只熄了灯,围着碳炉静坐不语。大致在三更天,夜最沉时,赵克耳尖微动,那种轻轻踏雪而来的响动,轻轻拨动了他脑中紧绷的弦。
——踏雪寻梅,这轻功失传多年。
竟然在这平平无奇的侍郎府中遇到了,他一个翻身,从原本就半开的木窗翻身出去,寻着那声响直直追了过去。
青川跟着出来,也只看到克叔瞬间远去的身形。
他谨记克叔叮咛,守住琴书园上下。只这一刻,黑夜中的袁璩也猛地睁开了眼,那厮到底是何方鬼神!
雪虽停了,寒风不止。
赵克追着远处的影子疾驰而行,不过半炷香,二人前后出了城,没入了郊野中。
不知是这番追逐无趣,或是那厮力气不支,空旷白夜里,他竟是停了下来。待赵克持剑近身,他扬开一席大猩猩红披风,数十枚暗器朝着超克就飞了过来。
赵克不躲不藏,一个蜻蜓点水悬住身形,只见手中剑舞若万丈光芒张开,不过几下,那些暗器悉数落了地。
“阁下是谁?还请告知。”赵克稳稳落在那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跟前,沉声问道。
谁知那男子轻笑几声,猛然回身攻向赵克,二人皆是高手,只是过了几十招就各自退开几丈,月亮照着白雪皑皑,二人把彼此都看得明明白白。
赵克心中暗叹,江湖何时多了这么一个人物,只见对方外披猩猩毡披风,内里似是玄色镶边撒花缎面圆领袍,腰间系着月白镶珍珠腰带,只看背影就知此人风姿特秀,天质自然,贵气逼人。此刻见了那张脸,虽被锦帕藏住下半张脸,但那眉若远山,目若星辰,已是人间少有之俊俏郎君。
与旁的江湖人士决然不同,眼前之人年岁不过二十来岁,乌发成髻束入青玉发冠,想来应是繁华子,却落人间独行郎。
空旷郊野,眼前之人却倾城一笑,爽朗之声侃侃而来,“濂溪谷一刀先生?”
只这一句,就猜透了赵克身份。
“原来阁下对老朽颇为了解,倒是老朽孤陋寡闻,数年不在江湖走动,竟然不止江湖何时多了阁下这般青年才俊。”
听得赵克这番话,那青年也不扭捏。
“一刀先生名满江湖多年,不知为何却屈身于一个废世子跟前做个管家,晚辈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想,生能否解惑?”
赵克面色微沉,语气中却不见半点怨气,仿佛谈天说笑般淡然回答:“大公子于我有恩,我不忍他落魄至今身旁无人,隐了身份护他最后一程。”
“原来如此,先生果然有情有义。不过……请先生放心,我与你家大公子远日无仇近日无怨,此番前来自然不是为大公子。”
原来如此。
“那便是为了七姑娘?”赵克冷笑一声。
眼前之人豁然一笑,执剑正面就朝着赵克攻来,二人寒剑相克,发出刺耳之声,招来剑去几十招过去,一场打斗竟然是平分秋色。
赵克暗觉不妙,只见对方也轻笑几声。
“一刀先生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今日只能如此罢了。”
赵克提气飞身,主动朝着对方就杀了过去,二人又混缠在一起,顿时平地里雪花伴着剑影起起落落,若不是里面飞剑带着杀意,只怕有人会以为是场惊鸿剑舞。
这番交手后,二人心知对方都是好手。
“不管你来历如何,只七姑娘与大公子,阁下还是不要肖想为好。”赵克轻拭剑刃之上的雪水,沉沉告知。
对方浅笑几声,在这旷野之中却很是清脆。
“一刀先生既然如此警告晚辈,晚辈自然不会不遵,只是丑话说在前头,如若此番冲喜你家大公子没有回魂,那七姑娘的性命——我自然是要取走。”
七姑娘?
赵克想到那仿若怪物一般的可怜少女,甚是不解,“七姑娘神志不清,到底如何惹来阁下迁怒?”
只是这个答案,赵克没有听到,对方只是瞬间并没了踪迹,独留一句话,“不管冲喜成功与否,下月初十之前,必取七姑娘性命。”
赵克四处找寻这人,朗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