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朗秋却迟迟不肯回到后院,只静坐在昏暗书房之中,丫鬟轻手轻脚进来欲要点灯,也被他摆手挥退。
自从李嶝执意要分家开府单过,他就知道父子之情所剩无几。
这次李嶝大病,容慧心里面上都慌张,他心性沉稳内敛,面上叫人看不出半分焦虑,可谁知他心头却挂着十分。
什么冲喜?
他也不信。
可那忘川说的话一针见血,人活着什么都有个指望,如若死了,才真是一无所有。
容慧骂他冷血,他也数次问自己:李朗秋,你真的冷血到不顾这个儿子半分吗?
没有答案。
容姣活着的时候,李朗秋不敢与李嶝亲近,容姣死后,他急匆匆扶正了蒋道芳,惹来京城上下明里暗里的嘲弄。
竟是扶正个妾室。
似乎脸面都不要了,实则是他不能再娶任何人进门做续弦。
这之后,李嶝与他更是徒有父子之名却无再多亲厚。
李嶝可以在容慧家一呆就是半年,甚至非得到了腊月二十以后,才能去接回来住几日。往往年初七八,郡王府那头就差人来接,还不是普通下人,经常是世子容向笛亲自来。
他数次怨叹后悔与容姣相遇,可这二十余年来,很庆幸有李嶝这么一个儿子,他优秀得让人恨不得夺了他这光彩耀眼的一切啊——
所以,他失了圣心!
被陷害入了大牢,受尽折磨……好不容易脱罪而出,却又病入膏肓!
如今,与他娶了个憨傻的女子为妻,又废了他世子位份,就算他李朗秋以父亲的身份往那头走近些,也终归是徒劳。
李擎既然愿意去试试,他心底是认可李擎的死皮赖脸。
罢了,容他胡闹一番再说。
而这头李擎得了父亲首肯,肿胀的屁股也不疼了,一天没吃饭的肚腹之中也感觉不到了饥饿。
浑身上下充满力量,飞奔回到屋内。
“飞喜,快,同我收拾些要紧的东西。”
飞喜耷拉着眉眼,有气无力的看向三公子,“三公子要做甚?”
李擎摇着他瘦弱的小身板,一板一眼说道:“我们去投奔大哥。”
飞喜两眼一翻,恨不得晕了过去:你杀了我好了!杀了我吧!反正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可李擎哪里知道他的想法,只敦促他快些收拾,连夜过去。
“夫人同意吗?”飞喜甚是绝望,李擎已经从木箱里翻了几件衣服,胡乱搅合在一块儿,又去翻了弓箭——
听飞喜问话,头都不抬,“没问她,她不是要看打死我吗?我长着腿,怎么可能活生生等着被她打死。”
所以要跑。
飞喜哭了起来,“三公子,你这是要离家出走,等侯爷抓了回来,定然要发卖了我。”
看着飞喜乱想,李擎给了他背上一下,“瞎想什么!”说罢凑到他耳根处悄悄说道,“你以为我刚刚去干什么了,我去候着爹爹,哀求半天他才默认的。”
见飞喜半信半疑,他干脆威胁道:“你若是不去,那就留在府里吧,我自己去大哥府上。”
“三公子你定然不能丢下小的!”
看着扒拉自己衣袖的飞喜,他哼了一声,“那就赶紧收拾啊——”趁着脸上划痕新鲜,屁股还肿,飞喜脸也肿得吓人,主仆二人这幅惨状才有可能打动大哥。
胡乱收拾一番,李擎拉着飞喜趁着夜色摸到了围墙下。
飞喜瑟瑟发抖,“三公子,你是上得去这高墙,可小的不行——”他像个瘦鸡仔一样,根本爬不上去。
李擎白了他一眼,等着!
却见李擎先把两个包袱哐哐扔过高墙,再远远几步缓冲跑过来,蹬着墙面上了围墙,又拿出之前准备的麻绳,一头系在自己腰身上,一头扔了下去。
“你系在腰上,我拉你上来。”
主仆二人废了一番力气,才蹲到墙头上,看着差不多有一丈高的墙头,飞喜抖抖嗖嗖的抓住李擎,“三公子,这么高跳下去只怕会跌断腿——”
李擎摇摇头。
“等着就是了。”
飞喜不明,等什么?
果然,没多久就有护卫举着火把跑了过来,看到是李擎主仆二人,无奈问道:“三公子,您又要做什么?”
李擎瞬间换下一副表情,委屈道:“府内一日里没给我二人用饭,我来求大哥赏碗饭吃。”
护卫:……
李擎也不顾他面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直接往后推了一把飞喜,“请兄台搭把手,接我这小厮一把。”
飞喜:我命休矣!
护卫:这是来讨债的吗?!
还好护卫没有见死不救,单手就抓住了飞喜的腰带,让他小身板稳稳落在地上。飞喜双脚落了地,感激涕零,“谢谢护卫大哥……谢谢,如大哥今后有需要小的,小的定然鞍前马后——”
护卫翻了白眼,没有理会小鸡仔的铮铮决心,只抬头看向李擎,无奈道,“三公子,您这番很是胡闹。”
李擎的回答就是飞身而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正好碰到红肿的屁股,李擎嗷的惊叫一声,远处,赵克闻声过来,正要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