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跌跌撞撞越过人群、病床,来到那个她们熟悉的身影身边。
“师姐!”
宋思文手长脚长跑得快,率先扑向了庄瑶,却又小心地不要压到或者碰伤她。
凑近了看,庄瑶的嘴唇惨白,翻起白皮,如同龟裂的土地。脸上那道伤疤已经不再流血,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却更加触目惊心。
庄瑶握住宋思文的手,死死地握住,她张开嘴,想说“谢谢”,却发不出声音。
只有一个残缺不全的嘴型,她们甚至无法判断她说的是不是感谢。
“怎么会这样……”
宋思文咬住嘴唇,喃喃自语,眼泪却根本不受控制,断线般的往下掉。
她不是脆弱的人,她的眼泪里有太多复杂的成分。
江白鸽握住她的肩膀,与她一道,跟着庄瑶的病床往病房走。
她们看得出,和庄瑶一个方向的,都是情况更严重一些的。
因为她们很快就看到了小米——与照片上的她已经判若两人,但是那倔强的眼神,即使此刻已经放松了戒备,却仍然如同一只敏锐的鹰,私下逡巡。
她不认识她们,江白鸽她们也不打算多作打扰。
既然大家都已经被解救出来,小米又和庄瑶安排在了一个病房,正式打照面,是迟早的事情。
这时,纪路终于忙完,也看到了她们。
“你们认识她?”
江白鸽点头,替情绪尚未平复的宋思文开口:“这就是庄瑶,我们的学姐……”
纪路这时才注意到庄瑶脸上的疤痕。
这个疤痕江白鸽她们对她提过,但是她们在旺南村某家的地道里找到她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完全披散了下来,遮在脸上,地道光线很差,她们也不敢拿手电筒直射这些女孩的眼睛,出来天又黑了,到此刻才算真正看清。
可看清之后,那种心痛的感觉也随之而来。
“多可惜啊……不知道还能不能好。”纪路轻轻叹息,“不过能活下来总是好的。我们找到她时,听说她已经两三日米水未进。”
说到这里,纪路不顾形象,呸了一声:“真是畜生,根本不把她们当人看。”
那个地道里总共有六个女孩,都是送到旺南村,尚未“分发”到各买主手中的。
“说起来,还多亏了她。”纪路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调出几张图,“这群人贩子在旺南村的地道和他们在爱民旅店的,用了同样的标记和构造,因为搜查旅店的同事给我发了这张图,我才注意到旺南村的‘玄机’。”
“那我师姐的伤,就算没白受。”
这绝对算得上是庄瑶牺牲自己换来的情报。不只是她,同样严重营养不良的舒秀,也是如此。
若是那天她们没能顺利离开旺南村,也许舒秀的遭遇,不会比庄瑶和小米更好。
想到这里,她们还是感觉后怕。
“你们这群女孩子,我之前可真是小看你们了。”纪路拍了拍江白鸽的肩膀,“后来我忽然想起,哎,我不也是女的吗?我怎么能小看女人的力量呢?”
说完,几人都笑了起来,连旁边的医护人员听到,都跟着笑了。
这种轻松的氛围,在几天前,她们是根本不敢想的。
“对了,纪姐,有一件事情,我想替思文拜托你们,主要是她现在情绪太激动,说不出话了……”
“什么事?还有别的伙伴吗?”纪路立刻紧张起来。
江白鸽急忙笑着摆手:“不是、不是……是思文,她本身是学新闻的,马上不是三八妇女节了么,她想做一个女警的专题,如果可以和这次的拐卖案结合起来的话……”
纪路沉吟了一会儿,才郑重回答。
“其实对我个人来说,这只是一份工作,而且是我热爱的事情,并不需要别人写新闻嘉奖。但是,你说这是思文的工作,加上也对女警和妇女节有一个宣传作用,所以要我出一份力,我当然也是很乐意的。”
就在宋思文要说感谢时,纪路又说
“但是如果要和这次的事件结合的话,恐怕还得看案子的情况。因为目前尚未审讯完所有的人贩子,所以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辐射范围有多广……而处在侦查阶段的案子,我们是不能接受媒体采访的。而你们作为案件的知情人和证人,也是有保密的要求的。”
她说的这些,江白鸽完全理解——好歹她的大学室友、周龄同学,当年又是修法律双学位,又是考法硕,曾在宿舍里没日没夜地背了两年法条。
更何况,没有人比她们更希望这个案子查得更深更广,让那些潜藏于地下的渣滓,无处可藏,不能再为害人间。
这个结局,可比她上一世看到的……好太多了。
“我知道的!”宋思文点头如捣蒜,“只要你们愿意接受我的采访,我就非常荣幸了!”
“那也是我们的荣幸。”
纪路也笑了起来,江白鸽感觉这是她看到纪路笑得最开怀的一次。
她想,纪路这样的人,也是理想主义者吧?
因为纪路刚才说,这是她喜欢做的事情——一个喜欢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却是为了别人的安定生活的人,怎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