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康书苑的学子都在谈论牡丹筵的时候,朱见春的消息随着驿站的快马传入京都。 顾玉是在阳康书苑跟那些学子一起接到的官方通知。 说是朱见春所坐的官船夜行时遇见了水匪,不幸丧生。 书苑的学子们满是遗憾。 顾玉在心里冷笑,哪个水匪这么不要命,敢用火药炸官船。 漕运上确实有水匪,当地与水匪几乎是达成了一种默契,你打劫可以,记得把打劫来的东西上供,不要闹出人命就行。 水匪也颇有分寸,在官府的默许下,打劫都换了另一种说法,叫“保护费”,只要把钱交给水匪,就能在运河上畅通无阻。 这种漏洞百出的理由,是谁想出来的? 顾玉在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扫把星。 他恐怕是打定了主意要掺和这件事了。 令牌还在他手里,如果他想栽赃嫁祸给自己,易如反掌。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亲自去一趟江南,查明此事。 “江南水匪一向猖獗,没想到朱见春前辈在官船上也受害了,真是可惜。”高怀道。 顾玉抬抬眼,问道:“高兄可惜什么?” 高怀一时答不上来,他对朱见春的情绪很微妙,一方面是因为朱见春德高望重,另一方面是他舞弊,令人不齿。 但转念一想,若不是因为朱见春舞弊,他们也没有机会来京都申冤。 高怀道:“顾贤弟,科举改制后,若有一日你我能红袍加身,当为朱前辈供一盏长生灯。” 顾玉道:“自当如此。” 朱见春是个导火索,先炸出了科举改制,背后怕还有个更大的雷火。 “暂且不提他了。对了,看顾贤弟似乎没有娶亲,那贤弟是不是也要去参加牡丹筵?” 顾玉道:“我自然要去的。” “那我们可结伴同行。”高怀热情地邀请她。 顾玉装作为难的样子,道:“实不相瞒,我已与旁人有了约定。” 高怀满是遗憾,似乎想要再说点什么,顾玉看到高怀身后有个人向她挥手示意,是吏部一个负责传话的小吏。 她先一步道:“高兄,我有点事,你们继续聊,我先失陪了,告辞。” 顾玉直接走到一个角落,小吏道:“顾世子,圣上召您入宫一趟。” 顾玉点点头。 她正要想办法入宫,让圣上把她派往江南,查查朱见春一事,没想到圣上就召见她了。 身上的灰青色的学子襕衫还没来得及换,她就坐马车入了宫。 到了勤政殿,顾玉看到站在侧面的逍遥王,正与圣上低声说话。 她眼皮一跳。 完了,她又要倒霉了。 “卑下参见圣上。”顾玉行礼道。 圣上看到她进来,道:“看来顾世子今日又扮做学子去阳康书苑了,可有听说官船炸毁,朱见春已死的消息?” 顾玉道:“回圣上,听说了。” 圣上道:“那些学子反应如何?” 顾玉如实道:“不算太激动。” 圣上道:“那就好。”转头对逍遥王道,“你母亲压消息压得还不错,辛苦了。” 顾玉低着头,心想,要是让圣上知道,那些学子前段时间之所以一直谈论朱见春,正是因为长公主想还个人情,圣上还会不会说长公主压消息压得不错这话。 “能为圣上分忧,是我母亲和我之幸。”逍遥王道。 “你呀,就是嘴甜。”圣上笑着道。 顾玉差点骂出声。 扫把星嘴甜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嘴苦的人了。 她到底没忘今天的目的,道:“圣上,朱见春之死令人惋惜,但是江南水匪如此猖獗,实在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卑下斗胆请命,想去江南剿匪。” 圣上还没说话,君泽笑出了声:“哈,本王没听错吧,剿匪?顾世子这小身板,是去江南被匪剿吧。” 顾玉脸霎时黑了,气结道:“卑下虽不能参与剿匪,但是可以监察当地官衙剿匪,这些日子在阳康书苑,听说了许多朱秀才的仁义事迹,便想亲自去江南,看水匪落网,替他讨回公道。” 逍遥王十分不合适宜地发出一声嗤笑。 顾玉深呼吸,告诉自己圣上面前,不能失礼。 忍。 圣上忽然严肃道:“顾世子有这份心是好的,不过朱见春没死。” 没死? 顾玉猛然抬头,看向逍遥王。 只见他嘴角微勾,满脸欠揍。 她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又上这孙子的当了。 她故作惊喜,试探道:“那太好了,岂不是能去清谈会上向天下学子谢罪了?真是件好事。” 圣上叹口气道:“不行,他受伤严重,无法言语也无法动弹,连进食都很困难,靠参汤吊着半口气罢了。” 顾玉再次把目光投向逍遥王。 先前他那么说话,朱见春一定是被他找到,送到京都的,这一路上,她不信他没从朱见春嘴里挖出点什么来。 可惜她从逍遥王脸上除了看出欠揍外,只能看出欠揍。 顾玉试探问道:“那倒是麻烦了,他口不能言,无法说清舞弊案和水匪炸船的细节,恐怕不好定罪。” 圣上转动着手里的十八子,道:“朕总觉得这事有蹊跷,今日召你二人前来,是想让你们一同去一趟江南,查清楚朱见春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顾玉拱手道:“不知卑下以何名头前往?” 圣上道:“顾世子以钦差大臣的身份过去,肃查官纪,泽儿,你继承你父亲的衣钵,以平南将军的身份过去剿匪。” “卑下领命。” “臣领命。” 顾玉低着头,没料到有扫把星在这里,自己还能这么轻松去江南。 只不过有他一同过去,怕是要倒霉很久。 得想办法让他去不成,或者不要一块儿去。 圣上道:“清谈会更要紧些,结束后你们再走。也等等看朱见春是否能救回来,说出点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