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的一番汹涌之后,圣上将顾玉唤到勤政殿。 离得近了,圣上也就看到了顾玉额头上的疤,道:“均田制推行得很是顺利,你辛苦了。” 顾玉道:“为圣上做事,岂能说辛苦。” 圣上道:“可现在才两个县,事情就闹得这样大,若是推行到全国,还不知要有场怎样的风波。” 五个文翰学士出来后,文翰司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可人的贪心是不够的,一旦圣上尝到了文翰司的甜头,就会觉得世家官员的碍眼。 顾玉知道圣上的顾虑,并不接他的话,道:“如若云卢县和常中县的均田制办得好,其余各地有了效仿的范例,不一定推行不下去。” 圣上叹息道:“全国的世家巨族何其多,云卢县和常中县只是开始,就算勉强推行下去了,也会有无数事端发生。” 顾玉故作苦恼道:“这的确是个难题。” 圣上不满顾玉的推诿,道:“你给朕出个主意。 ” 顾玉皱着眉头道:“圣上之忧亦是臣之忧,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太好主意,容臣回去好好想想。” 圣上心底有些气恼,莫不是顾玉经此一遭,也怕了那些世家不成? 他都暗示了这么多了,可顾玉来回推脱,愣是提不出一个好主意。 一个文翰学士将今日处理的奏折递了上来。 顾玉趁机道:“明年全国推行均田制,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那个文翰学士一脸迷茫,道:“云卢县和常中县的均田制还未彻底,效果如何还未可知,不如明年看看情况,再去与户部商定如何往全国推行?” 圣上皱起眉头。 他愁的哪儿是均田制,他愁的是世家! 圣上道:“无论均田制的效果如何,户部定然不会配合往全国推广。” 顾玉看气氛差不多了,这才道:“可惜户部不懂圣上爱民如子的用心。” 谁懂圣上的心? 顾玉懂。 文翰学士懂。 可是有用吗? 顾玉就是再有能耐,也只是一个人。 文翰学士的主意再多,也只能侍奉圣上笔墨。 而那些真正掌握着权柄之人,却无法懂圣上的心思。 困境就摆在眼前,圣上转动着手里的十八子,苦思冥想一会儿后,睁开眼睛,缓缓道:“朕手里可用之人还是太少。” 不是可用之人太少。 而是可用之人,身份都太低。 顾玉虽是一品镇国公,可是圣上有绍无极在,不愿给顾玉太多兵马实权。 文翰学士七十个人,只有献计的能力,却无行政的权利。 想明白这一点,圣上道:“伺候笔墨罢了,哪儿用得到七十个文翰学士,他们该去更该去的地方为朕做事。” 顾玉一听,就知道圣上动了启用文翰学士的想法,她面上忧心忡忡道:“文翰学士都是寒门出身,见识比不得朝中官吏。” 圣上刚要皱眉。 顾玉连忙又道:“恕臣斗胆,七十个文翰学士都是圣上亲自调教出来的,他们跟在圣上身边这么久,多少学到了圣上行事的一点儿皮毛,若仅仅调遣去当一方县令,又有些屈才。” 圣上道:“顾爱卿所想,正是朕所想。不仅是文翰学士,一些寒门出身的官员,都不该屈居末流。大禹朝任人唯贤,不该只靠家世高低。” 顾玉道:“可是今年的官员考绩时间已过,除非有职位空缺下来,否则文翰学士们无根无基,不好补上去。” 圣上随手翻看着手里的奏折,眼睛扫到了吏部尚书张大人的上奏。 他拿起那个奏折,没有翻看里面的内容,只是摩挲着吏部尚书的名字,道:“吏部...管文官任免、考绩。” 而后圣上对顾玉道:“你吏部的职位还没撤,在吏部待得如何?” 顾玉苦笑一声,道:“臣身为文翰司的掌事,几乎不往吏部去了。再加上发生了这么多事,臣在吏部几乎成了一个透明人。” 圣上自然知道顾玉处境。 现在的顾玉就是一个靶子,她去哪里,就会被盯到哪里。 终归是实权不够多。 谁要想给顾玉使绊子,可谓轻而易举。 可是他又记着顾钧益当年功高震主的样子,不欲给顾玉过多实权。 左右两难,让圣上顿生愁绪。 顾玉猜到圣上现在的纠结。 不过是想让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 不过无妨,她现在大病初愈,正是敏感时候,也不想吃圣上的草。 顾玉抬头,看了眼文翰学士,又看了眼圣上,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圣上对文翰学士道:“你先下去。” 文翰学士闻言退下。 勤政殿里只剩下顾玉和圣上二人。 圣上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顾玉道:“朝中世家官员姻亲复杂,无法连根拔起,只得徐徐渐进。” 圣上道:“下一场科举在两年后,而且很难如今年这般,只取寒门学子,太慢了,朕不想等。” 顾玉道:“民间有句话,叫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任用寒门,只有先让一些世家朝臣退下去。” 圣上琢磨着顾玉的话。 退下去。 怎么退下去? 顾玉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罗织罪名,百官上奏,投入监牢,严刑逼供。 世家能做得,圣上为何做不得? 况且那些世家可不无辜,谁家没个腌臜事情。 顾玉道:“若不想徐徐图之,只能行雷霆之法。 只是臣一边管着文翰司,一边忙着均田制,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谁能行这个雷霆之法。 顾玉和圣上心里都有了答案。 圣上想到那个人选,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道:“顾爱卿,你先退下吧。” 顾玉拱手道:“臣告退。” 从勤政殿出来后,顾玉长舒了一口气。 刚出宫门没多远,顾玉的马车就又被关言撞了。 君泽掀开帘子,道:“顾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