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百姓因为绍无极的到来纷纷侧目躲避。 高门贵族之间的事,暂且烧不到平民百姓身上,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顾玉看着绍无极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眼神复杂。 君泽道:“绍无极?” 连老怪道:“大禹朝建立之初,王丞相怀柔,绍太尉喋血,一文一武稳定朝纲。现如今文武重臣拔剑相向,京都人心惶惶,顾小公爷,您怎么看?” 顾玉道:“时过境迁,岂能一概而论。” 居子石道:“将相和,平天下,将相不和...” 顾玉垂下眼帘道:“居尚书是怪我在圣上面前挑拨离间吗?” 居子石并不想以小人之心揣度顾玉,但圣上行事越来越过激,顾玉跟在圣上身边,不但不劝导,反而火上浇油。 一次又一次的事件,让居子石不想太快给顾玉下定义,所以等着顾玉的解释。 连老怪道:“我明白顾小公爷一心为了寒门,想要以最快速度,为寒门在朝堂上谋得一席之地,便让绍太尉以雷霆之法进行压制。” “然寒门青黄不接,后继无力,世家百年基业,厚积薄发,仅靠文翰司来支撑朝堂,可谓难于登天。 ” “更别说王家家大业大,绍太尉乃武将之首,此二人若是针锋相对,必定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届时寒门有心无力,世家唇亡齿寒,天下必动荡不安。” 顾玉摩挲着茶杯的杯壁。 连老怪和居子石不懂顾家的仇恨,不懂他们想要取而代之的打算。 他们要的就是王、绍二人两败俱伤,他们才好趁虚而入。 其中彼此的私心甚重,但常言道不破不立,难道他们不做,世道就能在这淤泥中自己好转吗? 顾玉摇摇头,道:“两位前辈都小看了王丞相,或者说天下大多数人都小看了王丞相,包括圣上。” 顾玉这条命都险些丧于王丞相之手。 她能从狱里出来,一来是利用了民心,二来是圣上袒护,三来是均田制触碰了世家的利益,但仍有余地。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王丞相并不想跟圣上闹得太僵,所以放了她一马。 哪怕前些年王丞相行事低调,今年又对绍无极的挑衅不断退让。 顾玉依然不敢小觑了他。 行事低调是因为王丞相爪牙众多,许多事情根本用不着他开口。 不断退让,是根本没把这样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 想到之前王丞相对她使的那些招数,顾玉就能知道,王丞相是在等机会。 等一个将绍无极一击毙命的机会。 顾玉道:“王丞相和绍太尉绝不会两败俱伤。绍太尉必输无疑。” 居子石道:“何以见得?” 顾玉道:“绍太尉拥兵自重,本就如在刀刃上行走,而这个刀刃仅仅是圣上。圣上信他,他便所向披靡,不信他,他便自取灭亡。信与不信只在一念之间。” 居子石道:“然而绍太尉忠心耿耿,圣上自无不信的道理。” 顾玉道:“圣上再信,亦有身不由己之时。便如推行均田制,我被百官构陷,圣上信我,亦将我投入牢狱。” 居子石和连老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复杂的神色。 现在的年轻人胆子忒大,敢想敢做,对时局的洞察力也非同一般。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连老怪道:“你既知道世家倒不了,为何还要鼓动绍太尉对付世家呢?” 顾玉摩挲着杯子。 有一半的原因是她明白凭她之力,绝对无法与绍无极抗衡,她要报仇,只能借力打力。 这个原因自然不能说出来。 顾玉只能将另外一半原因道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向圣上进言,让邵太尉以雷霆之法打压世家,却从未想过世家真的会倒。” “如您所想,寒门真正走上朝堂,在朝堂上有话语权不过两年时间,岂能和百年世家抗衡。 我虽断定王丞相必能赢绍太尉,但王丞相必会元气大伤。我能做的,便是为他们博得一些发展的时间和机会。” 中庸之道,过刚易折,过柔易弯。 就像是她明知均田制有种种漏洞,依然没去填补。 一蹴而就,容易登高跌重。 寒门的崛起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她能做的,只是在这些幼苗破土而出时,给他们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环境,慢慢生长。 以后会不会成为参天大树,还是要靠他们自己的生长。 圣上在中毒之后越发心急,便启用绍无极进行压制,想要重伤王家。 王丞相显然想到了一点。 他一面看不起寒门,一面又知道不能放任。 所以想把这些幼苗扼杀在摇篮里,又不肯付出十分的力,引得圣上忌惮。 他只想保存实力,等圣上驾崩那一日,扶九皇子上位。 一个不懂事的幼帝,自然不会像圣上这般难以把控。 朝堂会重归他手,重归世家之手。 到那时,小小寒门,便不值一提了。 与其以卵击石,不如釜底抽薪。 顾玉看了君泽一眼。 顾玉要做的,是在绍太尉倒台后,见机行事,扶持君泽上位。 决不能让王丞相扶持九皇子上位,否则所做的一切便都功亏一篑。 顾玉道:“时局不明,变幻莫测,未来如何,非一人之力能够把控,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居子石和连老怪沉默良久。 阁楼霎时安静,外面的喧闹声不断传来。 侍从噔噔噔上楼来,惊喜道:“老怪,灯阵有人闯了三分之二。” 连老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收了回来,挥手让侍从下去。 众人沉浸在一种凝重的氛围里,并没有过多去关注外面的热闹。 居子石看着面前的两位年轻人,道:“绍太尉若是倒了,天下大半兵马又当何去何从?” 沉默已久的君泽在桌子下悄悄握上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