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冲里面叫道:“夫人!我们来救你了,快跟我走!”
待看清房间内的场景时,宁贡生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思晚喃喃自语。
院内阴风大作,思晚的头发被吹得散乱,可这远没有她现在的心乱。她执剑伫立,看着伏在地上吐血的萝果,心神大乱。
“你怎么,弱成这样了?”思晚难以置信。
萝果身上鬼气乱窜,花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压制下来,对着思晚露出一个满是血色的笑容。
“妹妹,你觉得呢?”
思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恐怖,她将重伤的萝果弃之不顾,转头朝另一个方向奔去,她的脑袋里只剩下了一件事,拦路的鬼怪全被她不管不顾地斩杀。
“滚开!都给我滚开!”思晚面色狰狞,呵斥之声尖利如惨叫。
好不容易奔至裴温思房前,就看见宁贡生呆愣愣地站在那儿,思晚顿时朝他破口大骂:“你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干什么?!我不是叫你去带人走吗?!!”
宁贡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房内的景象,用几乎要哭了的样子,指着房门内的场景,说:
“你看……”
思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房间内已经大变样了,黑漆漆的一片,几乎什么都没有了,从里往外逐渐渗出阴冷的鬼气,那死意像是从千年寒潭中散发而来,活人连灵魂都在打颤。
而在一片黑暗之中,地面上布满了白皑皑的尸骸,骷髅骨架散落一地,一只披着头发浑身赤裸的艳鬼趴在上面,只露出一个光滑白皙的后背。他似乎刚从一场醉人的情事中醒来,肩头还泛着情潮的粉,还用双腿的软肉夹着骨骸难耐得摩擦着,流出来的粘液染在了骷髅上。
这香艳又可怖的一幕骇得门口的两人半天回不过神来。
“哥……哥……”
裴温思似乎听到了思晚的声音,他想抬起脑袋看看究竟是谁,可是他全身都像是融化了一样,连手指都动弹不了了。他依偎在温柔乡之中,姝艳无比,声音朦胧,依稀之间他仿佛又看见了赵青缘缓缓向他走来。
“夫人……”
裴温思乖巧地爬了过去,柔顺地倚在他的腿上,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
“我把……都给你……”
赵青缘的嘴巴一张一合,裴温思视线模糊,听不太清。
“夫人,成了鬼……在道士手里,你可要……好好活下去啊……”
赵青缘顿时消失不见,周围的鬼气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全部往裴温思身上涌,裴温思痛得尖叫起来,自我的意识在剧烈痛楚和极致挣扎之间慢慢消弭,他猛地睁开双眼,眼白全部被黑色所侵袭,面显红痕,瞬间变得鬼气森森。
思晚察觉到不对,抓着宁贡生往外跑:“不好!”
就在她说完的下一秒,澎湃的鬼气瞬间波涛汹涌,如同滔天巨浪一般拍向二人。宁贡生吓得哇哇大叫,思晚强装镇定,点地而起,凌空而上,整座宅邸的布局被她尽收眼底,思晚的瞳孔猛然收缩:“什么……”
她终于看清了萝果的目的,这整座宅邸的风水布局,凶上加凶,院落聚煞,引鬼降灾。在新婚夜死去的新娘子,死后会变成凶残至极的红艳煞,萝果费尽心机、千辛万苦,布下这样的一个局,就是为了养成裴温思这只红煞鬼。
成为名副其实的,鬼夫人。
轰轰烈烈的声音响起,在思晚和宁贡生逃出来的下一刻,整座富丽堂皇的大宅轰然倒塌,一霎时,四周尘土飞扬,烟雾滚滚,塌陷的建筑被囊括在迷眼的灰尘中,什么都看不清。
所有东西瞬间灰飞烟灭,而在一片烟尘之中,赫然走出一整队送亲队伍,敲锣打鼓,唢呐声起,送亲的喜鬼个个身穿红衣,面色惨白,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喜童咯咯咯地笑着,轿夫抬着一顶鲜红的花轿缓缓走出。
这场面既盛大又惊悚,宁贡生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被思晚猛地一拉才回过神来,思晚冲他大叫:“你撞红煞了,它们是冲着你来的,快跟我走!”
宁贡生边跑边问:“为、为什么会缠上我啊……”
都是萝果的局。
游荡在人间的鬼魂要想不被消减或是祛除,除了漫长的修行,就是食人精气害人性命,但是这样为天道所不容,长此以往必遭报应。鬼夫人新死十年,魂魄太新,毫无修为,萝果活着的时候就以一手养鬼的术法使得当年人人皆惧。
他有无数的方式能让鬼夫人修为暴涨,但是这样就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报应。
萝果数次逆天而行,自是不怕报应,但鬼夫人不行,他无法容忍任何业报的可能落在妻子身上,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局。鬼郎君为着鬼夫人逆天改命,而多出来的业报,就需要找一个倒霉鬼、替罪羊来承担。
这完美的替罪羊可不好找,要八字皆合,沉迷酒色财气,百害缠身,又身体无恙。宁贡生就是鬼郎君为鬼夫人千挑万选出来的替罪羊。
宁贡生听完,心慌得不行,刚想问思晚他该怎么办,突然听到一声清晰无比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