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安起身,礼貌性颔首。
“那就依王子所言,以桃花为题,客人先请。”
黎国王子毫无谦虚之意,端起酒杯离席,随手拿起花瓶里的桃枝面朝纱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纱幔后坐的是各大官员的家眷,面对如此无礼之人,此刻却只能默默忍受。
华阳手里的酒杯捏的咯吱作响,这样的野蛮人只配娶那个小哑巴!
林楚樾一拍桌子就要开骂:“我朝女子……”
姜予安抢先一步开了口:
“此诗甚好,想来王子也结交了不少儒雅之士,宴席结束可否引荐一二,大家相互学习学习?”
众所周知,黎国王子为了来大锦,三顾茅庐才请得了一位居士授课。
那位居士便是儒雅之士的守榜,各位文人的神话。
“姜予安这样一问,不拐着弯骂那王子没礼貌败坏师名吗?”
戚月小声嘀咕着,她尽量让自己的头低到尘埃。
不然憋笑的样子被发现,保不齐又要拿来做文章。
其实文武百官也没好到哪里去,就连皇上他老人家都忍得掐大腿。
黎国王子手扶胸口对纱帐处鞠了一躬,笑盈盈的回了席位,全当此时翻了篇。
“郡王从小受教,比起小王肯定要高上百倍,一朵桃花怎能够?
若是传出去也赢得不光彩,你们说是吧?”
黎国两位使者点头附和:
“是啊!大璟王朝百年屹立,诗词歌赋更是从古绵延至今。”
玄策剜了眼那傲慢的大块头,回头看向姜予安。
“郡王,王子是客人,你且适可而止莫要伤了和气。”
他点头应下,忽然间脑子里就出现戚月那日在桃花林念出的诗词。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念完后全程安静,因为大家在数有几朵桃花。
姜予安朝戚月看去,正瞧见她躲在角落双手合十,似乎在拜谁。
冰冷的面具看不出他的神情,只是音调多了分柔和。
“这首诗,是一位平民女子在桃林随意而作。”
席间一片唏嘘,是惊叹,是猜忌,是仰慕……
只有戚月一人心虚地抠手指,早知道她就不瞎背了。
对不起啊!唐寅大大。
“此诗画面清雅,意蕴醇厚深远,让人向往,好诗!
我朝人才辈出,朕甚是欣慰。”
皇上话落,顿时掌声四起,就连黑脸的三位使者也不情愿的鼓起了掌。
“大锦皇上,我等听闻公主通音律,善舞蹈,不知我们是否有幸一饱眼福?”
婉贵妃神色温怒:“我朝公主的舞姿岂是谁都可以一睹风采的?”
黎国王子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娘娘这话就不对了,在座的除了皇亲国戚剩下的就是文武百官,可不是你口中的谁哦!”
“你……”
“哈哈哈,难得王子对小女如此上心……”
皇上抹了把胡须未寻到华阳的身影,旋即说道。
“那就用完午膳让小女献上一曲。”
黎国小王还在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声尖利的“传膳”压了下去。
趁着传膳的空档,皇上趁机询问。
“爱妃,华阳呢?”
婉贵妃往下寻去未见其人,微微抬手,夏至弯腰附耳。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夏至便离开了御花园。
再回来时,戚月就被押住了双肩。
“皇上,华阳恐怕来不了了。”
“什么叫来不了?朕不是说过今日她必须到场吗?”
“皇上赎罪,都怪……”她向戚月看去。
“说重点!”
“华阳用了前段时间盛行的养颜皂,脸坏了,刚回了春华宫。”
“又是你!”
莫名躺枪,戚月控诉:“臣女并没给她养颜皂,而且臣女的东西没有问题。”
皇上气得差点一巴掌掴了下来,他才不会在意是谁的过错。
他在意的是去黎国和亲的人选,不能是欢儿。
“押下去,赐一丈红。”
两个侍卫将她按跪在地,膝盖间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知道这狗皇帝是来真的。
传膳的宫女来来回回,周围的人根本注意不到皇上背后的无名小卒。
就算有人看到也未必会管,毕竟这里除了玄策和姜予安没人在意她的生死。
现在能帮她的只有她自己。
戚月双手交叠,头靠近手背跪拜。
这是下人最卑微的礼节,亦是人上人最高的礼节。
但,比起生命,卑微值得几钱?
“皇上,臣女会在用膳结束前治好华阳公主的脸,请给臣女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行!朕给你机会,一个时辰内解决不了一样杖毙,玄策也护不住你。”
“是。”
婉贵妃面露担忧:“皇上,要不臣妾去看看吧?”
皇上拉她坐下:“你现在缺席,要人家黎国怎么想,告诉他们公主不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