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横山之后,徐锡林很敏锐发现,这些日方教官或教习,以及日方其他工作人员,行踪鬼祟,似乎除了武备学堂的军事科目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企图。 他留日多年,听到日方人员用日语交流的不连贯内容,都是有关煤广自治区和陈天华个人话题,具体内容他当然不可能听得清楚。 不过,这种异常情况让他很是纳闷。 似乎日方教官比徐锡林先知道,被武备学堂营区阻挡的,就是陈天华的队伍。 徐锡林很善于观察,他在帐篷外喝茶时,就发现隔壁帐篷里,数名日方人员,包括总教官、战术和炮术教官等进出很频繁,似乎在密谋什么? 所以,当徐锡林听得那个守辕门排长给他禀报,说是被挡的部队,是煤广自治区的骑队,还是总督办亲自在列,他吃了大惊。 说曹操曹操到。 既然陈天华是同盟会或光复会的秘密成员,又是绍兴山阴县老乡,有危险他必须相告。 陈天华听了徐锡林的忠告,只是微微一笑,端起酒樽仰脖饮尽,把酒樽顿在案几上,咧嘴轻蔑说道: “区区十几二十个日方教习,本官不屑一顾,何惧之由?” “陈大人莫要托大,徐某知道日方在马鞍山当涂县,有不少属于他们的武装力量,而当涂县离这里也就百里,骑马半日就到。”徐锡林真心实意地提醒。 “多谢徐大人提醒,受陈某一拜。”陈天华听罢多想了想,他忽然起身作揖,一恭到底。 他刚才脑海中多转了几个弯,觉得自己大意失荆州,留宿在安徽武备学堂的野外军营里,是最大的失策。 他深谙东洋人巴不得挑起恶性外交事件,也好给清政府施加压力,以达到自己卑劣目的。 徐锡林当然是好意留宿,但实质做了件对自己十分不利的事。 现在,他们是在安徽武备学堂野外拉练的军营里,今晚在这里与日方人员发生意外冲突,手下军士处置不当,在这里杀死或击伤日方教官或教习,那是证据确凿的外交大事,挑起两国战争,那自己尤如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因为在这里的日方人员,可都是大清国正式向日方政府聘请来的军事专家,具有合法身份和外交豁免权,他们的人身安全受到国际法保护。 这可不是什么黑龙会成员,或是浪人,菊刀雇佣兵。 到时,有利局面会变成不利局面,弄得不好,他成了朝廷钦犯,推出去交由日方处置。 徐锡林是好意办了坏事,但他的提醒又是及时的,今晚及之后几天里,自己行踪有可能被日方盯上了,得多留点神才是,别落入日方挖的坑里面去。 “多谢徐大人,今晚还得请大人费心关照。” 陈天华压根就没想到,这个武备学堂里的所有教习、教官会都是日方军事人员。 早知这样,他就断然不留下来了。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张二万元银票,塞到徐锡林手中,道: “徐大人,这是丰众银行的二万块现金兑换银票,你拿着给手下巡逻队兄弟们分点,请今晚多增派些人手,在浙省新军的营帐周围加强巡逻。” “哎哟…陈大人也太客气了,徐某这么做,也决非为了向陈大人邀功请赏呐。” 徐锡林推挡着。 他实际是有心结交这位手握重兵,有地盘有实力的朋友,何况还是自己的同志。 “拿着吧徐大人,这不算什么巨款!这事已经是这样子了,躲是躲不过去的,我是担心今晚会有事发生,希望你多派些学堂保卫部兵士巡逻,在咱们浙军营地周围监视。” “那…那这么说了,徐某就暂却收下,但请陈大人放心,徐某马上安排学堂保卫部警卫,加强在贵方营帐附近巡逻和监视,不给日方有可乘之机。” 说完,徐锡林把这张二万银洋的银票,毫不客气地揣入怀中。 说实在的,时下这世道,还有谁不爱财的呢,况且,光复会经费紧张,他在安徽下一步想搞暴动,还需要购买武器弹药。 武备学堂对枪械管理很严,学员军事野外训练科一结束,枪械归入军械库,就算是军事训练科进行期间,每位学员的子弹配备非常有限。 起初,徐锡林完全是出于对陈天华的尊敬,怕产生误会才出面相迎,后面发现对方是绍兴山阴县同乡,又是同盟会暗线人物,这才开口相问疑惑。 但事后周围的一些微秒变化,以及陈天华的神色,让他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也就是说,他今晚帮忙陈天华脱险,是有一定风险的。 不过,看在同乡加光复会同志的份上,徐锡林决心继续暗中帮助,至少要确保今晚,不会在学堂军营里发生任何事情! “那就多谢了,徐大人,此等恩情陈某来日图报。” 见徐锡林收下了银子,陈天华微微心安些,他端起酒樽,喝下这樽中酒。 “陈大人不必客气,咱们一家人不说二家话嘛。” “哈哈…哈…” 在一旁陪着的飞鸽,看到这一幕,心里实在是有些紧张。 一向神机妙算的少将军,今日也失算了,不得不低下高傲头颅,向这位同乡求助。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飞鸽当然没听懂他们之间说得绍兴山阴方言,更不知徐锡林光复会身份。 只一会功夫,陈天华起身跟徐锡林告别。 心中有事,这酒就喝不畅快。 陈天华装着有点酒醉的样子,踉踉跄跄走出帐篷,门外自然有那五名贴身护卫,搀扶着他离开。 飞鸽准备离开营帐时,突然临时想起些什么的徐锡林,开口叫住了他。 “明日清晨,学堂里有野练科目…我不一定来送你们了,往县城方向有段几十里山路,比较险恶,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