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
“这是你大伯的电话?”
“是的。”
叶文君回应了一句,她似乎有些不习惯用手机,还带着些许颤音。“我晚上在大伯家过的年,大伯在放烟花,手机是借他的……刚才不小心摁开了电话,你…能不能多说几句话呀?”
顾远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那边忽然沉默了,只剩下轻声的鼻息。短短的几秒钟,忽然之间变的无比漫长,就在顾远准备开口时,叶文君这才道,“我想听一听你的声音。”
何止她想。
事实上,顾远也想。
能重生真好。
能修仙挺好。
有你在身边……更好。
一种满足感,悄然在心底滋生。
很突然,却也好像不突然。
吐出一口浊气,顾远道:“我们一人说一句吧。”
“嗯。”
“你们那边,有人放烟花吗?”
“有啊,好多人在放,只是,很远,很远。你们那呢?”
“今年是我放的烟花。”
“为什么呀?”
“我是长子长孙,这任务早晚是我的。”
……
两人一人一句。
不过短短两分钟,叶文君那边才轻声道:“我要去还手机了。”
“噼里啪啦!”
最后一颗烟花升空,在一阵响声中散开,无数焰火悄然熄灭,这一片天空又重归于黯。顾远闻着烟花箱子里冒出的浓浓硝烟味,望着天地尽头此起彼伏升空的焰火,深吸一口气:
“叶文君。”
“嗯?”
“也祝你新年快乐。”
……
挂了电话,顾远忽然烦躁起来,一脚把烟花箱子踹飞,跑回了院子。
袁荭女士正在厨房烧夜宵。
农村都有守岁的习惯,尤其是六洲,因为这边的风俗不允许大年初一走亲戚,去谁家,就意味着对方家里有人去世。大冬天的守一夜,总归还是有些难熬,所以这个点还得再吃一顿。
见到顾远进屋,袁荭连忙招呼:“儿子,过来吃碗挂面。”
“不吃了。”
“你爸和你小叔,明天去洋子家吃席,你去不去?”
“不去,我现在去睡觉,明天我要睡到十二点,谁都不要喊我!”
说完,已经转身上了楼。
老太太九几年盖的房子,兄弟姊妹五人都出了力,所以房间很多。
顾远进了屋,‘咔嚓’一声把门反锁。
……
天堂寨。
农家小院。
叶文君懦懦的来到了正在放烟花的大伯面前,将手机还了回去,“大伯,手机…我打完电话了。”
“怎么不多说几句?”叶大伯笑眯眯的问道。
自从弟媳离家,弟弟去世,他就格外的稀罕这个侄女。
可是。
自家也难过。
他只能尽最大能力去照顾这個侄女。
叶文君红着脸没有搭话,片刻后才小声道:“大伯,我准备回家了。”
“大过年的回去干嘛?正月间就在这了,房间都收拾好了,到时候你和表姐睡一个屋子。”叶大伯道。见到叶文君缓缓摇头,他拧了拧眉,问道:
“是不是你婶娘让你回去的?我去找她……”
以往自家媳妇,总说叶文君白吃白喝。
但这次可不是。
不说她提过来的野兔、刺猬,就是之前顾远送的烟酒、羽绒服的钱,都够叶文君吃几个月了。
哪能这么对待自家侄女,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没有,婶娘没有说,她还给了我不少糖。”
叶文君赶紧出声,拉住生气的叶大伯,“我只是想回家……等年初二之后,我再过来。”
叶大伯闻言一滞。
是啊。
大伯家再好,那也只是大伯家。
叹了口气,他这才点了点头,“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将叶文君送到家门口,因为忌讳,他并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口叮嘱:“你初二一定要过来……”
“好的。”
目送大伯离开,叶文君这才进了屋。
支起火堆。
她这才发现,早上的烧的开水早就凉了。
接着,又起了灶火,烧了一锅热水洗漱。等忙完后,这才有些疲惫不堪的靠在床头,搂起了床边的胖大星,望着屋中的火堆,忍不住发了会呆,然后又忽然笑了一声。
她之所以想回来。
并不是因为觉得在大伯家不舒服,而是单纯的想要睡在自己的床上。
即便是过去这么久,想起那几日的事情,她仍旧觉得和顾远同床的那几天,无疑是自己人生中最大胆的一段时间。
“我怎么能那么做……”
叶文君只觉得脸烧的通红,羞的捂住了脸。
不过。
她却不后悔。
“好香啊。”
趴在顾远之前睡的地方,叶文君闭上眼睛。
孤单了那么多年。
两度目送亲人离世,她本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