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我们到底是来杀人的,还是来杀猪的?”
——岩溪城“南境之傲”骑士团的副骑士长,伊桑·加西亚,龇牙咧嘴地问出这句话时,这位百合骑士正伸脚踩住一头“脊峰箭豪”布满光滑绒毛的腹部,然后挥起手里的大剑,照着豪猪的脖子猛砍。
粘稠腥臭的魔兽血液,如同刚破开西瓜的瓜汁一般,先是随着剑刃的砍斫四散飞溅,然后顺着伤口泊泊向下淌去,浮着细碎的气泡,渗入了荒原的暗黄色土壤;
加西亚副骑士长的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溅上了不少血滴——
——考虑到他现在所穿的,并不是百合骑士的制式银甲,而是一套略显破旧的硬皮衣,他整个人的风格,顿时显得非常野蛮和血腥。
岩溪城首席法师安德·斯宾塞蹲在一旁,用手揪了揪身上皱皱巴巴的旧法袍,苦着脸没答话。
就在两人身旁不远处,还有十多头“脊峰箭豪”的尸体躺在地上,清一色皮开肉绽,清一色兽血横流,清一色死得不能再死。
两人身后,浑身浸血的“南境之傲”骑士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加西亚见首席法师先生不答话,只得咬了咬牙,高高举起双手大剑,用尽全身之力将兵刃直直贯下,给了脚下这头魔法豪猪以最后一击——双手大剑的剑尖,直接将脊峰箭豪的颈椎骨剁成了粉末,豪猪伴着一声凄厉的哀嚎,从口中飚出了猪生中的最后一记“风之刃”。
不过,由于伤势过重,疲软无力的魔法风刃,也只是割断了它嘴边的几棵草茎,就彻底消散无踪。
加西亚副骑士长双手握住大剑的剑柄,微一使力,将剑锋从脊峰箭豪的脖子里拔了出来,带出了无数飞扬的鲜血、尘土和骨头碎碴。
“大师,这应该就是最后一只了。”加西亚转向安德·斯宾塞,喘着气道。
“多谢,辛苦你了,加西亚副骑士长。”斯宾塞蹲在地上没动窝,重重叹了口气。
“这事儿可真是有够荒谬……”伊桑·加西亚看着尸横遍野的魔法豪猪遗骸们,从腰间抽出软布,擦拭着自己的武器,“我还以为咱们这次是去杀伊戈尔家族的杂种的……”
这柄双手大剑是用魔法金属“斯提尔特铁”打造的,已经跟了加西亚副骑士长近十年,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让敌人的血液长时间留在剑刃上,否则容易生锈。
“咱们‘确实’是去杀伊戈尔家族的杂种的……”安德·斯宾塞恨恨地咬牙道,“可谁他妈能想到,刚一进荒原就撞上了这么一群猪头?!”
两人身后的岩溪城骑士们,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地上盖着白布的两具担架,神色悲戚。
故事的来龙去脉很简单。
既然休斯顿大公想要把伊戈尔家族斩草除根,那么作为大公的资深走狗、最善叼飞盘的安德·斯宾塞大师,当然不敢怠慢。
年末,解决了岩溪城的几件小事后,他就和伊桑·加西亚副骑士长一起,带着大公亲兵“南境之傲”的精锐,向裂魂之地挺进,意图进攻传闻中刚刚建立起的霜枫岭领地。
由于帝国的《王冠法案》严令禁止领主们互相开战,因此为了掩人耳目,无论是首席法师安德·斯宾塞,副骑士长伊桑·加西亚,还是他们手下的“南境之傲”骑士们,都脱掉了带有岩溪城标识的衣服与盔甲,统一打扮成了裂魂之地本土山贼的模样。
这样,他们进攻霜枫岭的事情即便被发现,充其量也不过是被认为是残暴的荒原土匪,对帝国领主发起了袭击,而不会让休斯顿大公这个幕后主使暴露在世人面前。
对于踌躇满志的斯宾塞和加西亚来说,这本应是个顺风顺水的轻松差事;
他们帮着休斯顿大公干脏活,也不止这一次了。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的队伍,撞上了一群猪……
一群会从嘴里放“风之刃”、背上的刺比钢铁还硬的魔法豪猪!
如果他们曾经见过凤凰台围剿脊峰箭豪的盛况,就会知道,最近不知为何,裂魂之地上突然多了不少行为怪异的魔兽;
可长时间呆在岩溪城、又没有罗萨里奥大公那样的情报渠道的“南境之傲”,显然并不清楚裂魂之地的生态动向;
而一段日子前,大抵是跑错了路、莫名其妙撞上岩溪城门的那头脊峰箭豪,偏偏又没能引起斯宾塞大师的任何警觉。
于是,仓促涉足裂魂之地荒原的岩溪城部队,不幸和猪突猛进的魔法豪猪群撞了个满怀。
更为不幸的是,这次人兽遭遇战,还是在新年夜里发生的。
背井离乡前去讨伐霜枫岭的岩溪城部队,在帝国历九百九十三年的最后一天,于狮心河南岸的裂魂之地边缘扎好营地后,便在晚上痛饮狂歌、庆祝新年,然后就都趁着醉意去睡觉了,营地的守夜力量,也比正常的情况来得更薄弱些。
而与此同时,正有一支二十多头脊峰箭豪组成的兽群,从东南方向西北奔驰而去,大抵是渴坏了要在狮心河取水喝。
倒霉的岩溪城营地,还正好处在豪猪兽群和狮心河岸边的连接线上……
整场战斗的开场,非常类似深夜下班的柔弱女白领,在路灯熄灭的小巷里,遭遇到了几个晃晃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