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一块儿回来的男生还在跟他说话,没在意他进来后这抽空的一问,也不在意他进来后说话的人是谁。
显然,她没有什么特别。
关系不特别、陆辞的态度也不特别。
在他的朋友眼里,她是个连好奇心都让人没有的普通同学。
可她却为这一天又和他有的几秒交集而心跳很快。
她抱着英语书穿过座位之间的过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在此时还在闹哄哄的教室中,和他的片刻交际连个波澜都没有。
坐下时,她的心跳还在快。
但她也很清楚。
无论多少个处心积虑的瞬间,都不会有真正的开始。
暗恋一个人就像时间缝隙里的小偷,偷偷收集那些与他有关的瞬间,他从走廊经过的侧脸、他在球场的身影、他从一排排浓郁林荫下走过的影子、他在人群中也能轻易分辨出的他的声音。
他在余光里、在记忆里、在一遍又一遍暗无天日的梦里,唯独不在她的面前。
是不见天日的小偷。
那天的下午的课上完就放周末,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都处于躁动中。
各科课代表去问了作业回来写在黑板上,试卷和练习册翻页的声音急促又哀怨,一边收拾着作业,一边又跟身边玩得好的朋友说着周末去哪玩。
然后等到作业清点完,个个都迫不及待飞奔出教室。
她回头都没有来得及看他这个周的最后一眼,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只能从走廊外的哄闹里听到他一句招呼别的男生一起走的声音。
她在他已经在走廊外走远的声音中回神。
这个周要结束了,又要下周才能见到他了。
她收拾着书包,慢慢随着人群走出教室。
走廊的风迎着黄昏灿烂的夕阳,迎面一吹,被染上一身的浓烈灿烂。
已经在教学楼下的人大声喊着:“陆辞——”
她低头向楼下看去。
放学高峰的校园里,人来人往,她一眼就看到陆辞,他随意地接过朝他扔过来的篮球。
球场里的男生扬声问他:“打不打球?”
风吹过的夕阳将校园的每一处都染成金黄,他抛回去的篮球也在空中划过一道光的弧线,风灌进他的袖口,那截手腕劲瘦。
她没听清陆辞的回答,只能看到他染着光的背影,远远的距离连笑容都看不分明。
拥挤高峰的放学,嘈杂的校道,她和他之间的距离隔着楼上楼下、人来人往,触碰到他的,只有在他的背后、在无人知晓处的目光。
她以为这就是这个周最后一次见陆辞。
和无数个寒来暑往、朝来暮去一样,见过他,告别他,下个周、下个学期又再见,只有在学校才能偷偷见他很多面。
沿路回家的长街,傍晚的日落随着天际一寸寸减暗。
她走得很慢,听着手机里温国川半带商量半带哀求的语气,在电话那头捂着听筒压低声音,像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电话那边的别人。
她一手握着手机,注意力却在低头脚下的影子,脚步踩在一寸寸减暗的黄昏里慢慢前行。
电话里的声音压低再压低,她身侧的沿街却在车水马龙穿行而过,周六的傍晚正是这条商业区的街道最繁华的时候。
车来车往归家的行人、附近出来结伴玩乐的学生、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出来逛商场的小朋友,热闹的声音挤满了空气的每个缝隙,从她身侧的风擦肩而过。
气球在广场上升空,旋转木马的音乐在欢声笑语中叮叮当当。
她背着沉重书包,踩着脚下渐渐减暗的暮色,她一声又一声平和地回应。
“和赵阿姨又吵架了吗。”
“没关系,我去找个咖啡店写会儿作业再回来。”
“嗯,没关系,我理解。”
“我不会生她的气,你们大人的事很复杂,我能理解,你和赵阿姨好好处理就好,嗯,好,没事,等你们处理完我再回来。”
“我等你信息,好,不用担心我。”
黄昏的温度总是逝去得很快。
等她一声又一声的回应说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道路两侧的林荫越压越重,天际渐渐收敛为沉甸甸的紫,沉闷地从头顶的树桠间落下来,从她垂下的发尾划过,落在她踩过的脚步后。
天色越来越暗,脚下的斑驳也越来越重。
她挂掉电话后的不多时,手机上是温国川转来的五十块钱,嘱咐道:“晚饭自己买点吃的啊,想吃什么吃什么。”
她熟练平静地点了接收。
为了不让温国川多心,还回了句,“好,谢谢爸爸。”
手机放下后,但是一时想不到去哪里。
她伫立在人群里,四周来来往往,她被欢声笑语包围着,这一刻却像个孤立无援的影子,被遗忘在人群的缝隙里,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也无人在意。
气球向上升起时,旋转木马的旋律正动听,有小孩子快乐地喊着妈妈,“妈妈你看,我在飞——”
“妈妈妈妈快点给我拍照!”
“你看我飞得好高好高!”
快乐灿烂的童声在人群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