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还夹杂着一丝格外微妙的同情。 塔纳托斯不太能想象出自己同情阿尔忒弥斯的样子,也同样想象不太出来狩猎女神需要同情的样子。 他目前只考虑,也只会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假如阿尔忒弥斯失败,他出手救援,保住她的权柄,月亮的神格到他手上时,会不会显得有些不太名正言顺。 神王还是宙斯。 即便因为他的母亲,黑夜女神倪克斯的存在,宙斯无法真正将他如何。 可他依旧会不适应。 他对宙斯没有好感,不喜欢宙斯。 阿尔忒弥斯成功是最好的结果。 ——不,阿尔忒弥斯必须成功。 再怎么敏锐,阿尔忒弥斯也只能觉察到少年情绪上的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变化而已,是一种类似于野兽直觉的技能,和辨认气息的技能有关。 但思考这些,半正式地做出决定,明确自身立场时,塔纳托斯心中平静,不见半分波澜。 他没有说。 于是阿尔忒弥斯无从得知。 “我们从后面的小径上山。”阿尔忒弥斯伸手,将有些散乱的鬓发朝耳后拨去,完全没意识到片刻前究竟错失了一个多好的时机,“绕过他们的宴会。” 他领着身后的少年进入宙斯的领地,娴熟绕过了繁盛长青的花丛,踏进稀薄的,几乎消融在青草 间的那片雪中,踩着崖上亘突的石块向上,最终在半山腰处停下来,绕至一块仅能容纳数人落脚,连动弹都显得逼/仄困难的狭小石台上。 萦绕在奥林匹斯山周围的云雾仅仅起到从外部隔绝窥探的作用,站在圣山的半腰,塔纳托斯能够清晰看到山脚处宴会的情形。 他眼熟的、曾经见过的侍者醉倒在雕有各种画像的石柱旁,其余的人也几乎都不在被预定好的坐席上,随意放荡,姿态亲密地待在一起,甚至彼此拥抱,亲吻。 泉水里涌出来的是美酒,大串紫色葡萄散在宴席间,弥漫的、带着熏熏然的沉醉香气从宴会飘到了半山腰,依旧芳醇,浓烈。 地上的神几乎都居住在奥林匹斯山,知道的,还没有来得知道的。 诺大的宴席上,仍在欢饮的却不多,十指可数。 确认过下方的神的数量,塔纳托斯判断,他们刚好撞到了这场宴会的尾声。 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最起码他看见一位金发高高盘起,仪容典雅,面带威严的女神仍端坐着,独自端坐。 按照宴会的布局,坐在最高位。 ——只是。 “你说过会......避开。” 塔纳托斯不理解为什么阿尔忒弥斯会将自己带到这里,他的目的地是后山,埃忒耳和赫墨拉隐居的地方。 不是山崖上。 而且这里不仅有他们。 “我还以为你会留下来奏乐。”阿尔忒弥斯将头发如同阳光般灿烂,眼眸碧蓝的青年朝旁边挤了挤,几乎将其挤至石台边缘处,半个身子悬在外面。 “喂——”青年不满地叫唤了一声,却没有重新挤回来。 这一举动让塔纳托斯得以喘息。 阿尔忒弥斯就已经足够挺拔了,而面容和狩猎女神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比她还要高大。 被笼罩在他们的阴影里,其中一个还是完全陌生的神,他很艰难才压下那股不适。 “......难道我们没有避开宴会吗?”女神分外无辜地反问。 她明明是知道意思的,却偏偏要故意这样回答,于是塔纳托斯认定她又打算做些什么。 少年微撇着眉,一言未发地转过身。 反正奥林匹斯山已经到了,他也知道了宴会的具体地点,完全能自己在不惊动诸神的情况下抵达后山。 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纠缠上。 “天将拂晓,法厄同也已经到了。” 擅射擅乐的阿波罗,光明之神,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的注意力不在比自己早出生数个日夜的兄长的身上,带着几分倨傲,好奇又戒备地打量着数步之外的少年。 一位陌生的,看上去完全不是自愿来此的神。 他看到他正在一点一点朝外挪动,试图不着痕迹地拉远和他们的距离,为离开做准备。 “所以——这位是?” “倪克斯女神最小的儿子。”阿尔忒弥斯不太情愿地向弟弟介绍了少年,满是敷衍。 语气和他向塔纳托斯介绍自己的兄弟时,完全是两个极端,“他就是阿波罗,我提到过的那位不太省心,同样也不是很聪明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