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下所见到的夏丽的凄惨模样再一次浮现在切嗣的脑海里。
“爸爸……早晚也会将我,变成那个样子?”
“说什么傻话。无法抑制吸血的冲动而死徒化的是失败品——这一点我早就和夏丽说过了。这次实验的结果看来并不如预想之中的顺利。又要从基础开始重新修改理论了。”
“……原来如此。”
切嗣点了点头道。
父亲似乎还有继续下去的意思。这种程度的牺牲没有在意的必要,还要继续重复下去,直到得到令人满意的结果为止。
“切嗣,这事情以后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逃跑——恐怕已经没有收拾行李的时间了。很快协会的那些家伙就会看穿这密林之中的结界,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看来父亲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屋里早已经收拾好了两个大箱子摆在地中间。之所以一直拖延到现在——也许就是在等待自己的孩子归来吧。
“……要逃走吗?现在就走?”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提前存南面的海岸准备了一艘摩托艇。这叫有备无患。”
父亲两手一边提起一个行李箱转过身向玄关走去——当然,这个时候的他是完全没有任何警备。
这时,切嗣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了娜塔丽雅交给他的手枪。
三二口径。如果是在非常近的距离射击的话,即便是小孩子也能够轻易命中目标。黑衣女子这样说道。接下来就是切嗣的问题了。
将枪口对准了毫无防备的父亲后背,少年的心中涌起了被烈火烧尽的村子的光景,以及夏丽最后那凄惨的表情——以及,十年来与父亲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那深藏在父亲坚毅的外表下的温柔感情。
父亲是爱着自己的,对自己充满了期待。自己也深深地爱着父亲,以父亲为荣。
无数的情感纠结下的切嗣想要闭上眼睛。但是与自己的感情正相反的,切嗣竟然张开了眼睛进行瞄准,接着迅速地扣下了扳机。
乓——令人意外的、清脆的声音。
后脖颈被子弹击中的父亲一下子向前倒去。接着切嗣向前走去,又继续朝着他的后脑部开了两枪。然后停下脚步,继续向后背部位补了两枪。
真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这份冷静,就连切嗣自己都感觉到害怕。
自己在最后确实在迷茫,心中纠葛不断。但是自己的手却好像被设定好了一样完全不受控制地行动着。他的身体完全不顾内心的纠结,只是机械地进行着“应该去做”的事情。
这种行为,也许也是一种才能吧——这种感慨只在心中一闪而过,接着切嗣又陷入了一阵毫无成就感的虚无之中。
木制的地板.渐渐被血液染红。父亲已经不在了。躺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这个东西就是元凶,是这个东西夺走了自己的一切,杀光了岛卜的所有人,烧尽了村子。
夏丽说过他是很伟大的人。拥有能够改变世界力量的人。切嗣也这样认为过。
年幼的二人对于魔道的认识又能有多少呢?对于魔术师又有过怎么样的期待呢?
最初,切嗣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感情究竟是悲伤还是悔恨。只是感觉到一种从底部被人抽干了的空虚感。
右手上的手枪十分沉重。几乎沉重到拿也拿不起来。但是却又无法将它扔掉。手指固定在扳机的位置无法活动。
切嗣甚至冒着走火的危险胡乱地甩着右手,就为了将手枪从手上扔出去。但是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手指好像粘在上面了一样握得紧紧的。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抓住他的手腕,然后很轻巧地将手枪从他手上取了下来。直到这个时候,切嗣才发现娜塔丽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这里的结界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嘛,我很轻松地就进来了。”
娜塔丽雅带点责备的语气说道。
“……你生气了?”
“当然了,这种东西我以前可从来没给孩子玩过。”
娜塔丽雅瞥了一眼从切嗣手中拿回来的手枪,重新上好锁之后收回怀里。
“但是,最后你能不能赶得及还是要看运气了。”
实际上,如果刚才没有发生那些事的话,现在的卫宫矩贤一定已经平安地逃离了这里,再次隐蔽起来,然后在不知道的什么地方继续开始对于死徒的研究了吧。也许在这个岛上引发的惨剧,还会再一次发生。
这不是能够靠运气解决的问题,这是必须要去阻止的事情。
“这个人,有必须被杀的理由——我别无选择。”
“我竟然唆使孩子去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我实在是个非常差劲的人啊。”
娜塔丽雅悻悻地说道。听她这样说道,卫宫切嗣带着脸上的泪痕笑道。
“……你,是个好人。”
娜塔丽雅怔怔地望着切嗣的笑容,接着叹了口气,将卫宫矩贤的尸体扛在肩上。
“我把你带出这个岛,之后的事情就由你自己决定了——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
切嗣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