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
尽管知道张机是嬴政和赵姬二人的宠臣,但作为廷尉,哪怕令齐已经是要夷三族、具五刑的死囚了,至少在明面他也不能容许他人随意动用私刑。
而且,滥用私刑,在秦国也是违法的。
当然,隗状发问,倒也并非真的要指责张机,只要张机随便找个借口糊弄一下就好。他主动提问,一来是维护廷尉和秦法,二来也是帮张机一把。
他作为廷尉,发起对张机的指责,自然也是由他决定是不计较还是判刑。
所以,他这样质询张机,也只是想要给张机一个不触犯秦法的台阶下罢了。
但张机只是对着隗状淡淡一笑,微微躬身一礼,表示自己知道隗状的好意,但他并不打算接受。
“此人离间王与太后的母子之情,我作为大秦的臣子,实在是……实在是!”张机双目赤红,大口地喘着粗气,此刻的神态一如平日里与赵姬夜跑之后那般,“臣,义愤填膺!故而掌掴此僚!”
张机的声音颤抖着,仿佛愤怒到了极点。
“臣自知触犯秦法有罪,请王、太后降罪!”
张机将腰弯到了底,一字一顿道。
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二人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王座的嬴政看着下方的张机,神色中透出几分寒意,声音冷峻而威严:“哼,就算是出于忠心,但依旧是违背秦律。”
“若是人人都义愤填膺,那令齐早就被碎尸万段了!朕告诉你,哪怕你是为了寡人和母后而滥用私行,一样是违法!”
“而且,知法犯法,该当重责!”
“赀甲三千!”
嬴政的声音略微加重,但仍旧不足以称得是责骂应有的语气和声调。
而且,嬴政三言两语间,便将张机的违法行为定性。
将之定性为了因忠心而滥用私刑。
秦法虽然完备全面,虽然缺少娱乐,却保障了民权和民生,而说到底这都是为了维护王权,保障作为秦王的嬴政的利益。
所以,若因忠心而违法,是可以得到一定的宽恕和刑罚的减免的。
群臣面面相觑,內史肆作为嫪毐的小圈子里仅剩的一名稍稍有几分智谋的心腹,有心指责嬴政偏袒张机,却发现根本无从下口。
因为,赀甲三千的处罚可并非是轻罚,而是重罚。
秦法有许多财刑,或是赀甲,或是赀盾,但可别小看这样的刑罚。
三千副甲胄,足以装备出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甲军了。
要知道,甲胄可不只是包括身的那一层铁甲,而是包括头盔、面甲、裙甲和军靴这一整套装备,
要知道,哪怕是秦国,一副带头盔和裙摆、甲衣的全套甲胄,要两千五百钱千钱,差不多是五十余石的粮食,似乎只是一名第一级爵位的公士一年多的岁俸,但赀甲三千……那便是将近七百五十万钱,近十八万石的粮食。
一名彻侯若是没有封地,那么一年不过一千石的岁俸,也就是一名没有封地的彻侯需要不吃不喝一百八十年才能支付得起赀甲三千的罚款。
谁敢说这样的惩罚是嬴政偏袒张机?
可偏偏对于张机来说,十八万石似乎也并没有什么。
七百五十万钱,张机无息借贷给秦国修凿水渠的贷款就已经超过了两千万钱。
所有人都低估了张机的收入,即便是嬴政,在亲政以前未曾去细细清算过秦国一年的税收和花销,也未曾去查看过收入那一项中,没有想过张机会有多少财产,只是单纯认为这些财产对于张机来说,只是小小地割了一块肉罢了。
如今的纸张和书本,随着墨家的工艺开发,纸张制造和文字印刷的成本与效率已经不到最初由张机带着一帮工匠做出的成本的十分之一,再加技术的提升以及近乎流水线般的做工方式,就连效率也提升了将近四倍。
成本大大降低,效率大大提高,所得收入自然也是越来越多。
当初翡翠虎贩卖纸张、书本所得利润,约好三成归墨家,两成归张机,两成归罗网,一成半归儒家,最后一成半成归翡翠虎。
而其中,罗网的两成有一成半进入了秦国的国库,张机还从自己的两成收入里抽出了一成半作为无息贷款借给了秦国,也就是秦国的国库实际是占据了三成的纸张和书本收入。
可就是这看似区区三成的分成,却大大地缓解了秦国因修凿郑国渠而出现的财政困难和国力空虚的情况,才使得秦国在函谷关以外的土地都能有充足的守军,否则列国早就起兵合纵。
由水工令郑国负责修凿的水渠,虽然还未完全修建完毕,但已经完工了大半,进度日益增长。而且,已经修建好的那部分水渠,沿途已经有许多百姓得到了水渠带来的便利,用水渠带来的水灌溉土地,使水渠途径的那片土地岁收大大提升,已经开始反哺秦国。
而张机的资助则是帮助秦国进一步缓解了秦国的压力,使得秦国不会像一次合纵之时那样,秦国国力空虚,最终导致秦国虽然在函谷关外新占了大片土地,却连戍卒都凑不足,基本每座函谷关外的城邑就是象征性抵抗一波就被合纵联军攻破城池,就连党大部分城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