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客卿之官,邀他国大才入秦为官,许其卿位,并以客礼待之,故称客卿。
虽然这个卿位只是最低级的下卿,但其与左庶长相当,亦是高爵,只不过卿位不能世袭罢了。
以张机墨家统领的身份,再加造纸术和印刷术带来的鼎盛声望,赐客卿之位倒也在理,也有效仿当年惠文王和张仪旧事的意思在里面。
但卫尉是什么职位?
虽然如今的秦国没有九卿之说,但卫尉为统率卫士守卫宫禁之官,是要职中的要职,从嬴政寝宫六英宫到大朝之所咸阳宫,再到王太后赵姬居住的甘泉宫,华阳太后居住的华阳宫,夏太后居住的芷阳宫,所有的防卫都归属张机一人。
而且因为秦国宫室众多,还有许多宫室不在咸阳之中,比如故都雍城的蕲年宫、橐泉宫和栎阳的长安宫。
光是驻扎咸阳的卫士军数量就已达两万余人,算各处宫室驻守卫士,总兵力至少有三万人。
不少朝臣在听见封张机为卫尉的时候,就想站出来进谏了。
封客卿名正言顺,但初入秦国便封卫尉要职,执掌数万卫士,难道不怕重蹈卫尉竭的变故么?
但当他们听到“领罗网”三字的时候,原本想迈出脚步进谏的朝臣纷纷止住了脚步,顿住了身形。
罗网在山东列国之中凶名赫赫,劣迹斑斑,在秦国人眼中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罗网不仅对外,也对内,暗中监察百官,自然没人会喜欢这样一个组织,哪怕是没有违法乱纪的朝臣也不会喜欢被人暗中监视的感觉。
而且,罗网每一次对内出手,不止是难知如阴,更是以雷霆手段清除通敌叛国或是严重贪污腐败之人,下手果决狠辣。
面对一个执掌罗网的臣子,哪怕是再忠直的朝臣,心中也会有些犹豫。
不过,秦人性情刚烈,大部分想站出来劝谏的朝臣最终还是想要继续进谏,但却大多被司和同僚拦下。
哪怕是以直言闻名的御史们也在御史大夫王绾的阻拦下悉数闭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当然也有少数几名人缘极差或是性子死轴的朝臣站了出来,俯身进谏。
“王不可!”
“王谬矣!”
一名御史看着站在朝堂进谏的朝臣,又瞪了一眼死死按着他不让他进谏的御史大夫王绾。纵然王绾是他的司,他也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王绾阻拦劝谏的行为。
“年纪轻轻便骤登高位,非人臣之福,亦非秦国之福啊。王年幼,不知其中利弊,正是我等御史尽忠直言之时,阁下为何拦我?”
王绾无奈地地叹了口气,面对这名御史的提问不禁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让他看着那几名站出来进谏的朝臣。
随着这几名朝臣直言嬴政犯错的话音落下,嬴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仿佛被乌云笼罩一般,整个咸阳宫内受封的喜悦氛围也骤然间变得压抑不已。
嬴政缓缓抬起头,双拳紧握,目光扫视过站出来劝谏的朝臣,忽然起身离开王座,双目微眯,冷漠的眸光如两把利剑般射向为首几人。
“尔等言寡人谬矣,莫非是觉得寡人不当行冠礼,更不当亲政?”
嬴政的语调虽平静却蕴含一股怒火与杀意,让在场之中的朝臣不禁浑身发寒。
而听到嬴政的质问,又感受到嬴政那充满压迫性与危险性的眼神,一众试图劝谏的朝臣纷纷低下了头,跪伏于地,为首一人说道:“王还未亲政便平定嫪毐之祸,自然是明君,然……”
话还未说完,嬴政便一声暴喝打断了这名朝臣的话,指着他喝道:“那你还有何进言!莫非是戏弄寡人?”
“将这几人全部拉出去,笞杖三十!”
看着被拖下去的几人,大部分人的心中早已有数。
并非嬴政性情刚愎自用不能容人,而是此时此刻他绝不可退让。
嬴政知道这些朝臣进谏的点绝不会是自己即将行冠礼和亲政的事情,但既然不是为此进言,那便是因为对嫪毐极其党羽的惩戒、对一众功臣尤其是王翦和张机的封赏的反对意见。
若是日后,嬴政纳不纳谏不说,但绝不会连开口机会都不给这些人,更不会将他们拖下去行以笞杖之刑。
但今日的朝会,宣读的是嬴政亲自颁布的第一条诏命,意义非凡。
为了维护嬴政身为秦王的威严,也为了为其加冠奠定声势,绝不能退让半分。
当然,嬴政也是故意将对嫪毐极其党羽的惩戒和对一众功臣的封赏与自己即将亲政之事放在一份诏书之中,为的便是更好地维护这份诏书和自己的权威性。
嬴政便是要维护可能会因封赏而遭到弹劾的王翦和张机,甚至故意将封赏张机卫尉一职的事情与自己行冠礼、亲国政的事情勾连在一起,这样便能像刚才那般喝退谏臣。
说到底,嬴政还是耍了一次少年人的小脾气,但作为友人和臣子,这样的小脾气还是令人感到暖心的。
只是,嬴政这一次行冠礼,倒是真的要忙坏张机了。
按照周礼,诸侯王加冠、婚嫁等,都会邀请各国使臣和诸子百家赴秦观礼,哪怕是敌我双方也不例外。
列国开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