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张机都在家中和妻妾们开派对,几乎是天昏地暗、日夜颠倒。
张机府邸的正门连续七日都没打开过,而这间府邸的男主人,不是在某个妻妾的房中,便是在那间特意建造的房间里,躺在那张足以容纳府中所有妻妾的大床上玩乐,就连饭食都是侍女们送到进来的。
张机行为放荡得有些过于招摇,乃至连羽林军的军营都不去了,罗网的事情也全部扔给了万能且任劳任怨的工具人掩日。
这让想要上门求见张机的公孙丽不禁有些着急,可张机已经和管家交代过,除非是嬴政和赵姬找他,不然哪怕是相邦吕不韦来了,都不许开门迎客。
前几日治粟内史登门想与张机谈谈接下来一段时日纸张、书本的售卖价格,也依旧吃了闭门羹。
张机的行为终于引起了御史们的不满,上书弹劾。
不过,这一次御史们的弹劾是经过了御史大夫王绾的许可的。
按照王绾的话说……
“没事,这些作风问题,你们该弹劾就弹劾,不必问我,卫尉不会与你们计较。”
看着王绾丝毫不在意地摆手让他们下去写弹劾奏章,御史们也是壮大了些胆子上书弹劾。
但是,当嬴政看到这些奏章以后,却仿佛不在意似的,只批复了一句话。
“卫尉有大功于秦,虽小节有损,然大节不失,无损国家。”
嬴政话里的意思就是,张机为大秦立过功,为大秦流过血,好色不过是人之常情又不违背秦律,更没有耽误事情,你们就别计较了。
而这早在王绾的意料之中。
张机这小子,别看行事不管不顾,公然与秦国尚俭戒奢的风气唱反调,对于妻妾们的衣食住行都是极尽奢华,但其本人却没有这样,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太后令少府缝制的,真正用在自己身上的开销反而不多。
况且人家不贪不抢,全是自己赚的钱。
当秦国中央的各个部门和地方郡县都在低三下四地向治粟内史哭穷请求调拨钱粮的时候,治粟内史却不得不低三下四地去求张机宽限些还贷时日。
张机做的所有事情,看似荒诞不经,却又不违背秦律。
当然,是否违背秦律和对张机的处置,说到底还是看嬴政这个秦王对其宠信程度。
要是嬴政真的厌恶透了张机,那张机呼吸都是五马分尸之罪。
但以张机所立下的大功和嬴政与赵姬对其的盛宠,别说张机没有违背秦律了,就算他真违背了秦律,如何处置不还是嬴政一句话的事情?
这便是封建时代的特点,法律再严谨苛刻,也是为统治者的需求而定制的。
而且,张机立下滔天大功后的态度,以及这些荒诞的行为,嬴政哪怕对张机没有盛宠,也会因此而感到满意。
一个立下了滔天大功的功臣,如果居功自傲,迟早会被君王厌恶;如果谦恭过甚,也会被君王怀疑。
而张机的做法则是最完美的。
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有了把柄的臣子,能被君王掌控的臣子,才是能与君王长久走下去的臣子。
再者,但凡出仕,或为名,或为利,又有多少人是一心为了天下玩命的?
为人臣者,不恋权,不贪财,不好色,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王绾看着得到嬴政批复后一脸茫然的御史们,坐在自己的桌案前静静地抿了一口清茶。
不愧是张子的后人哪,为官之道甚得张子真传。
寻常臣子的权力看似是建立在功绩之上,但说到底还是来源于君王。
张机的行为会使得他和嬴政亦师亦友的关系长久地保持下去,从而盛宠经久不衰。
只要张机在嬴政和赵姬心中的盛宠不衰退,哪怕张机是当一个城门吏,恐怕也是全天下最无人敢惹的城门吏了。
只是,令王绾没有想到的是,张机这人……想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多。
借此稍稍自污的心思是有,但更多的是本色出演,而且自污不仅不是目的,在张机这儿反而成为了他放荡不羁的借口。
章台宫中
嬴政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
大战刚刚结束,将军们可以放松下来了,文臣的事务也少了许多,但他要处理的事情却反而多了起来。
本身朝堂上便积压了一些赵姬也不便处理的事情等着他来批复,其次便是此战的封赏了。
此战秦军斩获颇多,但实际获得的土地却不多,而秦军参战人数高达百万,其中大多数都立下了或多或少的功劳,这一下子要封出去不少田宅,对于秦国的国库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好在水工令郑国负责修筑的那条水渠的施工进度已经接近尾声,最多再过两三个月,便可竣工,届时秦国便不必担心粮草的问题了。
“先生,将这些奏章送去……”
能被嬴政称呼为先生的,天下间也只有三个人。
张机,韩非,以及盖聂。
同样与嬴政亦师亦友的盖聂虽然是嬴政的护卫,但作为有实无名的郎中令,盖聂在嬴政心中的地位绝对是超然的,几乎成为了嬴政的随行秘书一般。
但当嬴政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