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官。
哪怕是包青天被拉出去砍了,也许会有少数人为之哀伤,但绝大多数人都会随着大多数人一同高呼“皇上英明”,赞誉钦差或御史为“青天大老爷”。
看着有钱或是有势的人落马了,他们就高兴了。
何况是这群平日里无恶不作,私下多收赋税,侵吞楚国庙堂给百姓的补贴、抚恤的贵族!
看着群情激愤的楚人,一旁负责维护秩序的雍齿、王陵等人都大声呼喝麾下士卒注意维护秩序。
张机走下临时搭起的高台,来到陈氏家主陈阳的身旁,右手一握,将身旁亲卫腰间的一柄秦剑吸入手中,冰凉的剑身粗暴地抵在一副凄惨模样的陈阳的下巴上,将那张披头散发还沾染着血污和尘土的脸抬起。
“他,陈县陈氏的家主,昔日陈国王室的后裔,陈县最大的贵族。”
“至于陈氏做了多少恶事……诸位父老乡亲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张机的话和陈阳凄惨的模样,就像是丢入了柴薪之中的火星,轰的一下便是熊熊烈火冲天而起!
“还我苦命女儿来!”
“狗贼!还我妻命来!”
“天杀的!我三个儿子战死沙场,抚恤全被他们吞了!可怜我两个儿媳刚生下孩子就不得不每日劳作,活活累死了,让两个孩子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
“狗贼偿命!”
一块石头从人群中被扔出来,砸到了陈阳的身上。
这一块石头仿佛导火索般激起了这些被贵族们压榨的楚人内心的反抗意志,一块块石头扔了上来,甚至都波及到了张机和其余站在陈阳附近的亲卫,却被张机随手一挥,这些石块在撞到这道内力屏障的瞬间便碎成了粉末。
“呜呜呜呜。”
陈阳看着瞬间粉碎的石子,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同时嘴角还会流下些许鲜血和唾液的混合物。
张机眉头微蹙,看向身旁的雍齿,低声道:“怎么回事?”
雍齿挠了挠头,虽然有些唯唯诺诺的,但却一点也没有半点认错的意思。
“这厮辱骂君上,言语之中对君上的先妣和诸位夫人……多有不敬,末将不忿,索性剜了他的舌头。”
张机有些无奈了,本来想让陈阳亲口陈述他自己和族人犯下的罪过的,现在这搞得好像他不希望陈阳开口,有一种死无对证的意味,但想了想这陈阳问候了他母亲和妻妾的事情……算了,回头再给雍齿记一功。
“此人犯下了多少罪过,该不该处死,我想父老乡亲们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说该不该!”
张机左手虚握,一只内力凝聚的大手将陈阳提了起来,举在半空中向所有陈县的楚人展示着这位昨天还是光鲜亮丽、高高在上的陈国王室后裔如今的狼狈模样。
“即便是追溯到陈氏先祖舜帝,昔日也只是贫苦的东夷之民,尔等与舜帝年少时相比如何?”
“舜帝年少时一贫如洗,家庭不睦,比起父老乡亲们又如何?”
“若是遇到贵族非法侵犯你们的利益,拿起你宰肉的屠刀,带上伱耕地的犁具,抽出你栓门的门闩,像这样让这些贵族明白一个道理!”
张机一步步靠近台下的人群,笑着走到一位手持扁担的中年人身旁:“勿怕。”
张机走到中年人身后,握着中年人拿着扁担的双手,重重砸在陈阳的脑袋上。
刹那间,随着一阵惊呼和一声惨叫陈阳的脑袋便如同被砸碎的瓜果般红白黄四处飞溅。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般在所有人的耳中炸响。
这是一句农家百年前便说过的话,但农家却依旧以王侯将相为王侯将相,但张机却将王侯将相们脆弱的一面展露在了百姓的面前。
王侯将相也是人,被打了也会痛,被打得狠了也会流血,血流多了也会死!
他们并非高你们一等!
只要一根扁担,曾经的陈国王室后裔,周武王女婿的高贵血脉,也能将他的脑袋砸得稀烂!
如果说,农家提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一句空喊的口号,只给农家自己带来了无穷的内耗和争斗。
那么张机的这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则是将贵族的遮羞布扯下,给天下百姓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反抗的种子。
不过,这显然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行为。
但既然百姓们早晚会明白反抗,那么不如让他们的反抗更早一些,早到天下还未曾归于秦国一统之前就爆发出内心淤积了千百年对“王侯将相”们的怒火。
当然,秦国显然不需要承受多少恶果。
毕竟即便他在百姓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反抗的种子,但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或是贵族、官吏做得太过火了,正常百姓谁会去冒那个风险造反?
况且,张机相信嬴政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只要他们做得够好,让百姓的生活愈加幸福,那么百姓便会安居乐业,如何会造反?
若是秦国都沦落到让老秦人都要造反了,那这样的秦国还是别万世一系了,与其亡在别人手中,亡了也活该,只要是亡在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