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着古贵族式教育的尹莉雅今天反常地没有在餐桌上用餐,而是进了自己的房间。
尹莉雅的饭量不大,但今天比起以往似乎要更小了一些。
米奈歇尔在一旁盯着尹莉雅。
“怎么了,berserer?”
“你今天吃的有点少。”直到塞拉端着餐盘离开米奈歇尔才如实回答。之前他带着尹莉雅在街上吃的时候,尹莉雅即使撑得肚子胀起也依旧坚持吃完。
“唔,先前在柳洞寺的时候吃过东西了。”尹莉雅用餐巾擦了擦嘴:“那个阿姨很温柔哦,她把买来的大福分给了我。”
是那个拉着尹莉雅在柳洞寺说话的中年妇女,米奈歇尔记得她当时说是来给在医院的女儿祈福的。
如此的话倒是解释了尹莉雅为什么食欲变得如此之小,但米奈歇尔却仍不放心。
他继续盯着尹莉雅。只是以他不如阿格规文聪明,估计是很难猜测出答桉。
“如果是有心事,可以和我说。”
他想要诈出答桉。
尹莉雅被米奈歇尔拙劣的演技所逗笑。
“berserer,你也应该要知道。”尹莉雅空着的一只手抓住了berserer的手:“我可能活不过圣杯战争结束了。”
米奈歇尔童孔骤缩,他张开嘴正想要问。
尹莉雅将环绕着银白发丝的手指抽出比在嘴边对着米奈歇尔做出噤声】的手势。
“塞拉她们还不知道,我只告诉berserer你哦。”尹莉雅看着米奈歇尔:“所以,能听我说完吗,berserer?”
“我是由爱因兹贝伦制造出的圣杯降临的容器。我最后会变成圣杯。”
“你……”
伴随着尹莉雅话语的落下,莫大的恐惧包裹着了米奈歇尔,他的童孔震颤,那种不寒而栗的颤栗之感他已有多年没有体会过了。
只要圣杯战争还在继续,那么尹莉雅就会一步一步向着圣杯完成转变,无论米奈歇尔击败多少敌人,都无法挽回这一局面。
他瞬间想到了爱因兹贝伦城堡中的须发花白的老头。他的身上涌出了刺骨的寒意。
“唔。”
尹莉雅不舒服地裹紧了被子,米奈歇尔身上的杀意迅速消退。
“会有办法的吧……我带着你离开。”
熟悉的话,尹莉雅记得那是切嗣曾经常对着妈妈说的话。尹莉雅眼中闪过莫名的光,嘴角扯出歉意的微笑。
“爷爷不会留下机会的,我的身体顶多还能支撑我活过今年。”
身体中超过七成被改造成魔术回路,在拥有了堪比地脉的魔力的同时,尹莉雅的身体也比寻常人类要凋亡得快得多,这也是为什么她的身体一直停留在接受改造的八岁。
“不必难过哦,berserer。我就是为了这个而诞生,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很高兴,能在最后遇上你。在见识到外面后,知道这个世界很普通,没有留恋和留恋她的东西后,我已经很满足了。”
已经满足了。
就像早就决定好的那样,好好担负起自己的使命,去参加圣杯战争,去和其他人战斗,最后,安安静静的死去。
这样就足够了。
可明明已经满足了,但还是想哭。
胸口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住,呼吸变得不通畅,鼻尖和眼角都变得酸涩。
在第一次见识到了城堡外的世界,在第一次有了结识了关心她的人,在第一次逛街,被分享了甜品并被夸奖了可爱后、在见识到了孩子们的笑容,大人们的笑容,其他无关紧要人的笑容时,她自以为坚不可摧的意志瓦解仅仅在一瞬间。
她不想死。
在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有这么多值得留恋的东西后,她怎么甘心一个人默默无闻地死去。
她也想向普通的孩子一样,早上七点起床然后去上学。也想交许多许多的朋友,也想要和爸爸妈妈一起长大。
但她不得不去死。为了家族的延续,为了塞拉和莉洁莉特,为了其他的人造人活下来,而亲自追逐着自己的死亡。
而且不这么说反而向berserer求助的话,berserer也会困扰的吧?
她只是他自我救赎的替代品罢了,更何况,也没有办法能够让名为尹莉雅的个体】从命运与家族的漩涡中挣脱出来。即使是奇迹的圣杯,却需要尹莉雅本身作为祭品。
闭上眼尹莉雅打了一个哈欠,借着这个动作用以掩饰自己的失落。但她的确是困了,不止是身体上,archer的灵魂还满满当当地塞在她的体内没被完全吸收。
身体向着被子中蜷了蜷,尹莉雅的眼皮几乎已经睁不开,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松开抓住berserer手掌的手。
以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尹莉雅呢喃般开口:“berserer,陪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感受着掌心处传来的温暖,米奈歇尔用自己的手掌包住了尹莉雅小小的手掌。
“嗯。”
他的声音轻微,像是怕惊吵到尹莉雅一般。但他的声音却切切实实地传达进了尹莉雅耳中。
‘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