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一个小孩子,怎知龙阳之厉害呢!他是个大夫,见过不少契兄契弟。契兄还好,契弟因欢好过多,谷道松弛,日久经年,多有遗便之隐疾,身上也多有异味,晚年尤甚!色衰爱弛,男女都不能避免,何况是男男!又无子嗣傍身,又无道德可约束,可真是晚景凄凉!
父母早亡,他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养大的弟弟,还不到弱冠之年,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远走向断袖这条不归之路呢!
他调皮、不上进、好逸恶劳、贪玩躲懒,高瞻都能一笑了之,不会因此而嗔怪责备。因为他是哥哥,理应照顾幼弟。
可是如今,高远却想同一个男人天长地久,自然是有碍子嗣。待百年之后下了黄泉,又如何让他向病亡的父母交待呢!
高瞻敲了敲额头,只觉得脑子里有根筋突突的跳了起来,跳的很是难受,可能跟刚才他情绪起伏过大有关。其实待高远伤心哭泣时,高瞻的心已经软了下来。他是最见不得高远哭的!
唉!他又长叹一声,近日不知是不是气短了,总是长吁短叹的。放下手里研具,他把碾子里的药粉,慢慢倒进事先准备好的小石臼里,一点不剩的倒完后,又加上几种药粉,接着拿着石杵轻轻翻搅起来。虽然手上做着活,可眼神却是直愣愣的,显然心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纵使想破脑袋,他也不明白,高远怎么会喜欢男人呢!明明连女人都没碰过,……要不然,明日带去风月场所走一遭,知道了女人的好,想必就忘了那男人!
突然,“哐哐哐!!”院门被大力地拍响了,似乎还有女人叫门的声音。
高瞻连忙放下手里的药杵,快步走出屋子,一出门果然听到有人在叫门,声音十分熟悉,是田娘子的!
不知怎地,高瞻的心忽然“砰砰砰”地跳了起来,活像衣服里揣了十几只兔子,脑袋里那根筋蹦的更厉害,眼前忽然发黑。他踉跄了两步,还好一把抓住门口的药架子,才没有摔倒在地。
“呼呼~~”
他轻轻吐息着,将头埋到胳膊上,等待着这阵晕眩过去,还好没过一会儿就缓过去了。
“高瞻!高瞻!快开门呢!你在家吗?”田园园一只手用力拍打着门,一只手抱着哭个不停的芃芃,“小远昏倒了!你快去看看!”
门“哗啦”一下,猛地打开,门后是高瞻苍白如纸的脸。他走了过来,急切地看着她:“小远,他怎么了?!”仟仟尛哾
“他昏倒了,昏倒前还流了好多鼻血!你快去看看他!”
高瞻一听高远昏倒了,一胳膊轻轻推开田园园,撒腿向她家跑去。
“你不拿药箱吗?”
田园园刚问完话,人已经消失在门口。她又跑回堂屋去拿桌子上的药箱,也飞快地跑回去了。
那年父母相继病亡后,兄弟俩像是河里的浮萍,无依无靠。偌大的高家,有祖父、有伯父、有叔父,都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却得不到一丝重视与温情,明明是两个少爷,却活得不如体面的下人。
只因他父亲是祖父与人私通的产物,是进不了族谱的私生子,纵然医术比其他兄弟还要精湛几分,可对于讲究出身清白的高家来说,他父亲的存在就是一个巨大的耻辱,能留在高家已是祖父大恩大德了!
后来他娶了一个平民百姓为妻,又靠着岳家买了处商铺,开了家医馆。妻子善解人意还生下两个儿子,眼看着日子就要好起来时,两人却先后染上怪病,不到半年便撒手人寰,留下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他们在高家举步维艰,无依无靠,终是惶惶不可终日!
那时高瞻也才十四,每日必须到族中的药房做学徒学药理,被那些叔伯兄弟当做杂活小厮呼来喝去,忙的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功夫也没有。即使累的双腿如灌铅,却不敢像其他族兄偷懒歇息。
因为他没有父母的庇佑,没有资本喊累。
而年幼的高远则在族学上学,每到中午时分,其他孩子都有家里人送吃送喝,唯有他凉水就着炊饼一吃便是五年。
待到高瞻学有所成,能继承父亲衣钵时,他家的铺子却被祖父强行霸占,任凭他怎么苦苦哀求就是不肯归还,还大言不惭地说是他父亲给的。诉之公堂,反被治了不敬长辈之罪!求告无门,族中怠慢。于是走投无路的高瞻,在怒极之下将铺子给砸了个稀巴烂!之后,变卖家宅,带着幼弟远走三河!
所言寥寥,可其中的苦难仅凭三言两语,焉能道尽呢!他们兄弟俩,可谓是尝尽世间苦涩,看透人性之恶!
两兄弟相依为命多年,感情自然非一般的深厚。
此时听到高远昏倒,他自然是着急上火,健步如飞!
等田园园提着药箱赶到家门口时,高瞻正抱着弟弟回家。
“小远他怎么样?”
“回去说!”
见此田园园抱着芃芃又跟着去他们家,走出两步,又折返回去把自家大门关好。
天寒地冻,月亮落了一地的银辉,让地上的人投出两个短短的人影,冷风一吹,田园园打了个大大的寒噤,赶紧跟了上去。
一进屋,高瞻把弟弟放到他床上,对田园园说道:“劳烦田娘子烧些热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