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水生望着封闭的窗户,心里头渐渐生出些呕意。虽说冬日寒冷,尸体不腐,可三十来具尸体都处在同一间室内,腐臭味自然明显起来,令人闻之欲吐!
前面几位仵作围着一具尸体还在小声地议论什么,声音压的低,他离得远听不太清楚。感觉到面罩后面的系带有些松脱,抬手重新系好,在系带的时候又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孟季,见他长眉微锁,目不转睛的盯着几个仵作,怎么都看不惯,不由地撇了撇嘴,心里腹诽了一句:假正经!
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也不见几人争论出结果。木水生耐不住性子站起身,他还有许多公文未曾处理,与其在这里等还不如回去干活,要不然到了晚上还得加班加点,劳神费心。
“几位,可有定论?”
几个仵作转身看过来具没有说话,唯有欧阳益越众而出,拱手道:“回城守,卑职觉得应当是癣!”
听罢,其他仵作一齐点头,唯有王三回抚着胡须,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欧阳益是他的部下,又是正经的官身,除了王三回其他几个仵作自然唯他马首是瞻。
木水生问:“何解?”
欧阳益沉吟一声道:“此斑为圆,多是体藓。这三十余尸体年岁皆大,加之天气严寒,清洗有限,故而表皮生癞,其死者死因皆不同,故非是疫病之症!乃是癣!”
换句话说就是,这些尸体大多数是老人,生前因为寒冷不怎么洗澡,所以身上脏得了皮肤病。
木水生见王三回独自一人站在一旁,眼神微冷,似乎有不同的见解,出声询问:“王军医,你是否可有不同说法?”
王三回跟他算是老相识了。他跟着孟星惟南征北战多年,木水生也在其座下几年,受了不少照顾。
别听名字老气,王三回实则年约不过三十,长相十分白净,眼睛是双长而大的丹凤眼。为了遮住太过阴柔的脸,他特意蓄了胡须,是个不折不扣的美髯公。
他细捻着胡须,看了一眼上位的孟长辉,后者颌首。便继续说道:“确实有。首先体癣多夏季发病,冬季极少。且好发面部、躯干及四肢近端,皮损多呈圆形或环形,类似钱币状,是呈边界清楚、中心消退、外周扩张的斑块,而四周多有红色丘疹及水疱、鳞屑、结痂等,从尸体来除了形状外,其他来看皆不符合,诸位请看。”王三回走到尸体前,指着胸腹上的斑块道:“此斑不似体癣能触摸到,外表更无皮损,触之则与其他皮肤无异,应当是从身体里显现而出。在下拙见不是体癣!”
一个面嫩些得仵作不满地出声:“你说不是体癣,那是什……”话还未说完,就被他身边年长的仵作一把拉到身后,呵斥了两句,缩到一边去了。
那年长的仵作走出一步,赔笑道:“给几位大人赔罪,小二子年龄小不会说话,您们大人大量万万别怪罪!”
木水生抬手一挥,轻声道:“无碍,王军医请继续说。”
“非是癣,确是中毒!”
此话一说,仵作们议论纷纷起来,欧阳益轻咳了两声,那几人瞬间安静下来。
他沉声反驳道:“体癣多发面部、躯干,圆形或是环形,尸体上的斑块确实是体癣之症状!如何不是癣?若是中毒,一是银器不曾变色,二是七窍不曾见血!如何是毒?”
“你又怎能断定这些斑块不是毒素之淤积?”王三回反问道!
欧阳益又道:“三十二具皆有银针刺体,不曾变黑的!老夫行医多年,所遇毒物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如何不知是毒是癣!简直就是子虚乌有!”
王三回淡声回呛:“因为闻所未闻,所以见所未见!不过是一叶障目罢了!”
“你!”欧阳益被他呛得眼前一阵发花,差点站不住,还好身后的仵作眼尖扶住了他。
木水生见欧阳益被气倒了,出声维护:“既然你认为是中毒了,便需证明出来,方可取信。”
他一说,爱护部下的孟长辉也不甘示弱:“师兄说的是,是中毒还是体癣,也该一并拿出证据!”
木水生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可不是,又不是谁的官大谁说的算!”
他一个三河城的城守不过正三品,而孟长辉则是官拜一品的西北大将,差了四个等级呢!这是要仗着
上面打着机封,下面也战着口舌。
王三回意有所指的说道:“这个好说,只需陈老九将其他验毒之法拿出来即可,是不是中毒一试便知!”
欧阳益一噎,心虚地咳嗽两声。刚才孟将军说他知道常人不知之法,而他支支吾吾说自己不会,自己一怒之下说了些气话,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便道:“他一个送葬人哪里知道什么验毒之法,不过是哗众取宠,惹人生笑!老夫行医多年,走遍大周从未听说过其他验毒手段!”
王三回老神在在:“是不是灵验,一验便知!”
“哼!”欧阳益冷冷地扫了他一声,后者不紧不慢地点点头。
木水生笑的僵硬:“王军医一如既往的铁齿铜牙!”
孟长辉不咸不淡地说:“老先生依然老当益壮。”
话不投机半句多!
“哼!”他们师兄弟同时冷哼了一声,目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