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天气还回暖些,今天下午吃过晌午饭后不知怎地又刮起大风。
一甲窝在门房里打瞌睡,腿上盖着薄棉被,脚边是快要熄灭的火盆。
忽然,北边吹来一阵大风,简陋的门房“吱呦吱呦”地晃动几下,寒冷的风从四处漏风的墙壁里涌了进来,生生把他从睡梦里冻醒,“啊嚏!”他打了个大喷嚏,彻底从瞌睡里醒过来,“真冷!”脚已经冻麻,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脚上咬,难受的他龇牙咧嘴。
就在这时,“扣扣!”门外传来敲门。
一甲顾不得脚上的麻痒掀开被子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人,大约四五十岁的男人,戴着一顶破毡帽,身上的棉袄有不少烂洞,露着黑色的破棉絮,皮肤黝黑,有不少黑灰,鼻子下还淌着两管清鼻涕,整个人显得脏兮兮的。
“你找谁?”
那男人摆摆手没说话,而是抬手往怀里摸去,袖子破烂不堪,棉絮不时从破口处掉下来,随后掏出一封信,递到一甲面前。
一甲伸手接过,疑惑地问:“信?请问是谁让你送来的?”
然而,那男人送完信后扭头就走。
“唉!唉!你还没说谁给呢!”一甲追了两步。奈何那男人听到动静跑了起来,像只兔子一样,呲溜一下跑远了。
一甲嘀咕:“真是个怪人!”随后拿起信看起来。
只见信封上面有几个像是蝌蚪的字,看起来不像是汉字。他虽没读过书,但是给将军整理书房时也见过不少大周的文字,端端正正,绝对不像这上面黑黝黝的蝌蚪文。
“奇怪的人,奇怪的信。”
信封上封着口,他没敢擅自打开,拿着信去找海伯。
“一甲!”
他刚走出门房,身后传来少夫人的声音,连忙转身行礼:“少夫人!刚才有人送来一封信,写的蝌蚪文,小的正要去找海伯!您怎么这个时辰回来?”她临走前说天黑回来,这会儿才刚过晌午。
田园园抄着袖子,冻得直打哆嗦。这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变就变,刚从李家布庄回来的,就被大风吹的睁不开眼,索性直接回来,温暖的被窝不香吗?
她接过他手里的信,每一个字都拖着一个小圆圈,一看就是异族文字,说起异族就想起查莉儿。
“应当给波托公主的……这样吧,我拿给她!”田园园说着,随后将信塞进自己的怀里。
什么信这般神秘不走官道,而是直接派人送来侯府。往日查莉儿也常常收到波托来信,不过都是由鸿胪寺的官员在固定时间送来,变相的受朝廷监管,可见这封信极有猫腻,如若不然能偷偷摸摸送过来?想了想,田园园觉得不能放任不管。
随后她先回落樱园,找出书房钥匙,又去了五车苑。
记得孟长辉书房里有本西夷汉语译文词典,还有不少学习西夷话的译本。而今边疆有不少将领必须学会说西夷话,用孟长辉的话来说,就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西夷与波托同出一源,虽然侍奉的神明不同,但文字文化同宗同源,都来自古代吐火一族。
私自偷看别人的信件是不道德的行为,好孩子可不要向她学习!
五车苑,自从孟长辉回西北后,除了一甲偶尔过来打扫外,鲜少人过来。上次查莉儿男宠夜入书房被查到后,孟星惟曾带走一批书信,想来是很重要的文件,以防其他贼人。
苑里的小鱼塘已经干涸,塘底七零八落的躺着几颗鹅卵石,几棵杂草倒伏在塘边,角落的背影处是未化的积雪。
打开门后,无数的灰尘在阳光中疯狂的狂舞,“啊嚏!”惹得她连连打了三四个喷嚏,随后在书柜里找了起来。
“西夷……西夷……”她一排排一本本的找了起来,片刻后在第三排的角落找到西夷词典。
这本词典是大周开国元年,一个叫周回天的书生所译。那时西夷还是大周的属国,他走遍西夷,有感而发,后历经四年才有此书,其中词句详尽,释义明晰,还写了不少关于西夷的风土人情等。
接着她从发髻上拔下一根发簪,轻轻插入封住的信口,一点一点的往外起开。这个时期的信封不是用粘土封口就是用米粒,至于烤漆羽毛封信模式还未出现,像是这封信用的是就是黏土,黏土颗粒大,很容易捅开。
完好的打开信封后,她小心地拿出信纸,慢慢展开,只见薄如蝉翼的信纸上,写了两行蝌蚪文,于是她拿起词典一个字一个字开始找。
这一找,直到金乌西沉。田园园泄气的趴在桌子上颓废地叹了一口气,是她想的太简单,以为跟前世的英语词典一样,按照字母索引寻找就行。然而,她不知道这些蝌蚪文叫什么,更过分的是这些蝌蚪文基本长的一毛一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都是一个头拖着一个尾巴,也不知道波托人怎么分辨这些蝌蚪文的!
思索片刻,又拿出一张纸照着样子临摹起来,然后她发现真的高估自己智商,就是照葫芦画瓢都不会!这些圆圈尾巴区别很小,很小,小的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显然画错一笔,其字之意大相径庭,甚至是牛头不对马嘴!
思索片刻,她找出孟长辉之前收藏的渤州宣纸,覆在信纸上开始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