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提着灯笼,走在这片朱甍碧瓦中,宛如芝兰玉树一般,与周围的景色无比相宜。
即使远远地看着,也是一道好俊俏的人影。
荆白向来是个欠缺浪漫情怀的人,再说这湖上的景,昨天他已经从早到晚都划着船身临其境,这时便更无心观赏,闷头往湖心深处走了好一阵,才远远看到了小船的踪影。
荆白眯起眼睛,试图让视线中的画面变得更清晰——那好像就是他昨天的那艘船。
所以,船并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回到了湖上。
这是副本的某种机制吗?
荆白有些纳闷。他现在面朝的是船尾的方向,而船头……
隔得太远了,他看不太清,像是什么东西拱了起来,还有一个尖尖的顶。
船上的东西,能拱成那个形状的……难道是昨天他穿的那件蓑衣?
荆白继续往前走。
船似乎停着没动,荆白很快拉近了同它的距离,但看得更清楚之后,反他的神情反而变得更凝重了。
因为他看得很清楚,船头的东西,就是他昨天穿的蓑衣。
它在船头不奇怪,但它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模样。昨天停船的时候,荆白将所有东西都收好了。
渔网和木盆在船中间,蓑衣整整齐齐地叠起来,和斗笠一起放在船头。
但现在,这蓑衣的形状变了。
它整个立了起来,远远看着,倒像个人坐在船头上。
理论上,硬质的蓑衣可以堆叠出那个模样,但谁会这么无聊,特地将蓑衣摆出人的形状?
不知道为什么,荆白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收敛气息,放轻自己的脚步,静悄悄地越走越近。
他屏蔽了所有外物的干扰,风声,水声,还是略微刺目的光线,都不能分走他的心神。
如果船上真的有什么东西,他不会轻易惊动它。
湖上这条长廊整体是曲折蜿蜒的,每个转折都恰到好处,无比自然地衔接着湖心和岸边。
他翻上来的那个凉亭是长廊最接近湖心的位置,随后,它在曲折中逐渐向岸边靠拢,小船则停在了湖面接近中心的位置,船头离荆白所在的右岸长廊的尽头也就几丈远。
荆白走长廊接近小船,虽然纵向上拉近了距离,但横向却变远了一些。好在这是细长型的湖,横向不会特别宽,至少远不足以影响荆白的视野。
荆白只要走到长廊的尽头往回看,应该就能看见船头那件蓑衣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这让他不由得舒了口气——荆白固然不是个怕累的人,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再浪费体力绕到湖的另一边去。
他没有浪费一丁点时间,走得轻而快,可是情形变化得比他的脚步更快!
发现异动的一瞬间,荆白的脚步都顿了一下。
不对……
他震惊地看着船,还有托着它的湖面忽然荡漾起来的阵阵涟漪。
这艘船竟然动了。
它要走?!
荆白来不及多想,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长廊的尽头。在奔跑的时候,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船,但很快,他发现这艘船显然并不是想逃离他视线的意思,虽然在动,但移速并不快。
荆白很快就追上了它,也看清了从船尾到船头的一应物件。
木盆渔网都在,零零散散的小工具他看不清,但料想也没有少。
但荆白从看见船头的东西开始,就再也无法移开他的目光。
那件蓑衣根本不是被人叠了起来。
荆白死死地盯着斗笠之下,蓑衣的脖子之上,那原本应该是一个头颅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深色的影子。
它身体的其他部分都被蓑衣遮得严严实实,看姿势,像是一个蹲身在船头的渔夫,但是那个姿势,平衡感好如荆白,在船上也是不敢摆出来的。
事实上,他根本不可能蹲在那个位置。
这艘木船很小,重量不大,一个几十公斤的人压在船头,必然会翻船。
荆白昨天上船时就发现了,所以在捞“水草”时,他一直在船的中部活动,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
这个东西这样蹲着,船还稳稳地漂浮在湖面上,不见一丝晃动,只能说明一件事——它根本没有重量。
荆白有一瞬间猜测,这会不会同他和柏易今早对付的是同一个东西,但下一刻又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是会附身的鬼怪,他此时就不应该能看见,也不可能撑得起蓑衣。
他垂下眼睛,迅速瞥了一眼自己的脚下——还好,也不是他本人的影子。
荆白还没来得及舒口气,下一刻,船上发生的事情让他瞳孔骤缩。
一直蹲坐在船头的深色影子“站”了起来!
它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荆白其实根本看不见它的动作,但蓑衣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它缓慢地“立”了起来,手、脚的部分都舒展开。
在头部的位置,竹制的斗笠也跟着升高了。
它果然有实体!这蓑衣和斗笠,看来也是它自己穿戴上的。
荆白谨慎地在一旁围观,没有干扰它的任何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