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了,荆白以为他在思考,于是也只是静静远眺着湖上那艘小船远去的方向。
他在考虑明天去湖的尽头一探究竟。
其实早该去的,但这几天的时间排得实在满满当当,偌大个范府,别说东院了,他连西院都没来得及踏遍……
忽然,身边啪地一声响,他忽然发现柏易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们原本就在水边,柏易往前迈这一步,从荆白的角度看几乎要踩进水里了。荆白还没来得及问他想做什么,就见他忽然抬起没拿灯笼的右手,向着小船的方向用力挥了两下。
荆白头皮一麻,用力将他拽了回来。
柏易被他拽得往后一仰,还好荆白手稳,又有分寸,见柏易站稳,才压着嗓子道:“你做什么?”
哪有深更半夜跑去吸引鬼的注意力的?
柏易朝他笑了笑:“实验一下嘛。如果她转过来真的是因为看到了我们,我们没发现时,她也没有动作,说明她上了船之后,原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如果她没看到我们,说明她转过来有别的原因,我们就在这附近再找找。”
都是聪明人,他们的沟通向来是毫不费力的,荆白当即指出他的逻辑漏洞:“如果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应,你如何确定她到底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柏易两手一摊:“所以说我就试试嘛,万一她看到了……”
荆白大概明白他的意图,只是觉得他的举动实在冒险,柏易说到一半,却自己打住了。
四周变得前所未有地静。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着一处,表情都变成了完全的空白。
在他们视线的尽头,就像柏易方才朝她挥了挥手一般,船上的人的手臂竟然也慢慢抬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僵硬,远不像正常人挥手的幅度流畅自然,只是一下下地左右摆动,胳膊仿佛不会打弯——结合她现在的状态,也可能是真的不会打弯。
两人的神经都高度紧绷,但船上的“小曼”除了挥手,什么也没有做。像是同他们告别一般,那叶孤零零的小舟很快消失在了茫茫湖面的尽处。
夜空是深蓝色的,星子似乎都被天空中的密云遮蔽。
湖上静悄悄的,只有月光洒下的清辉映着粼粼的波光。
如果忽略脚下踩着的东西,眼前这静谧的月色,连同湖面映出的清影,两个身形修长的青年立在湖边,简直是如画的风景。
但此时两人面面相觑,神情远远不是赏景般的怡然自得。柏易的脸上流露出少见的迷惑之色,用力捋了一把自己漆黑的短发。
他去向“小曼”招手,是故意出的奇招。这也算是经验之谈,在被动的环境中,没有太大危险的情况下,做出超乎常理的举动,可能会获得意料之外的线索。
小曼对他的回应当然也算是线索,但柏易没能破解这其中的含义。
这时反倒是荆白冷静了下来,对他道:“你该回去了。”
柏易瞥了一眼自己灯笼中的蜡烛,粗略一估还有个四五寸,不以为然地笑道:“急什么,这长度都够我跑两趟了。”
荆白脸色冷凝起来,灼灼双目盯着柏易,道:“你的画要是能毁了,蜡烛就算像卫宁一样只剩个底,也不算什么。但既然没找到毁画的办法,就老老实实……”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柏易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原本也眉眼含笑地听着,荆白却忽然不说话了。
他正是诧异之际,忽然听见了什么声音,不禁微微侧头倾听。
荆白见他这样,低声问:“你也听见了?”
柏易脸上没有一丝玩笑之色,只默默点了点头。
这声音是什么,荆白有些说不上来。
在风声中,这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现在无人说话,再细细听去,又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
两人的站位一前一后,柏易离水更近。
他微微偏着头,荆白就只能见到他半个侧脸。
月光冷得发蓝,落在他英挺的眉宇上,衬出一种莫名的愁绪。
荆白的目光只来得及在他眉眼间停留了一瞬,下一刻,柏易神色骤变,与此同时,之前静谧的湖水竟忽然翻卷起了滔天的浪潮!
只是一个湖,又非江海,怎么会起潮?
水势起的前一刻,柏易已经先一步听出来了,他用力推了荆白一把:“快走!”
脚下踩着的这些东西极滑,柏易推他那一下用了全身力气,荆白想不跌倒,就完全无暇他顾,只能顺着重心往前跑。
荆白冲出去老远,直到堪堪稳住身形,才有余暇回头。
柏易落后他大约一丈左右,显然也跑出去了一段路,在没有推力的情况下,他已经尽了全力,但这浪花竟然追着他们来了!
荆白此时回头,正好看见一重浪花重重拍在柏易背上!
向来很有主意的荆白,此时脑中竟然一片空白,脱口道:“柏易!”
柏易险而又险地护住了怀中的灯笼,浪花让他失去了平衡,却没能推倒他,他拔腿继续向前跑,一边还对荆白道:“我没事——快跑!”
这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