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荆白,硬把他拉进屋内暖光的照射范围,说:“非要站着,也回屋再说吧?”
他声线放轻了,听上去语气温柔和煦,手上力气却不小,一路将荆白推进房门里。自己却毫不留恋,扭头往外走。
荆白这时已经回过神来,心里一惊,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你去哪儿?”
他这一下拉得巧妙,白恒一半个身子已经迈进灰暗的庭院中,手臂却被他抓住,只得回头解释:“我去院子里摘点新鲜的菜,好做晚饭。天都黑了,你还不饿?”
荆白一路上心事重重,累了一天,也没想起吃饭这回事,被他一提醒,才想起自己上一顿还是在周杰森家用的。
他恍然的神色让白恒一意识到他方才只是在出神,不是余怒未消,心下更定,便把袖子轻轻抽出来,若无其事地笑道:“快进去吧,今晚给你做点好吃的。”
荆白对口腹之欲并不看重,想到明天还要应付神像,更不愿意他折腾这些费功夫的事,就道:“随便煮个什么就好……”
白恒一是纸人,不需要吃东西。他要是不想做饭,荆白自己拿厨房的土豆白水一煮也能果腹。就算不会做饭,以他的动手能力,总不至于把厨房烧了。
前两天白恒一眼盲时,荆白怕他不方便,甚至自己提出来过。白恒一却不让他帮忙,只要有时间做饭,就从来不肯随意敷衍。
果然,这次白恒一也不肯听他的。荆白就见他挥了挥手,走进黑沉沉的院子里,头也不回地说:“你别管了。”
他做饭时也不要荆白进来帮忙,哪怕前两天失明时也不愿意。只说厨房就这么大,两个人腾挪不开,荆白要是实在爱看就站外面。
荆白就一直站在外面。他那时候只觉得,白恒一虽然看不见,但或许因为对厨房熟悉,大部分时候行动自然,做菜做饭几乎不怎么影响。甚至一度以为视力的缺陷对白恒一影响没那么大,今日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原本的慢条斯理有条不紊,其实已经是他不能视物受影响的结果。完整版本的白恒一干什么都非常干净利索,动作极快,哪怕同时做着几件事,也能安排得恰到好处,一点不显得忙乱。
荆白站在厨房外,一言不发,只用目光默默描绘他的身影。表面上古井不波,心里却乱糟糟的。
他一路走回来都是如此,面上只管冷淡平静,心里却天南海北地想了不少事。
有些关于明天的计划,有些关于木盒里的东西,最多的,当然就是白恒一情急之下说的半句话。
除非得到白恒一的亲口确认,否则一切都只能停留在猜测。
可是,他今天已经让白恒一伤心过了。
坚固的理智横亘在他的大脑里,告诉他这其中一定有蹊跷,而且只有白恒一知道。
可是荆白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问了。如果知道这会让白恒一难过,无论直白还是委婉,无论怎么设计,都只是在挖空心思伤害他而已。
人只要活着,就总有自己的欲求。
白恒一失明的那几天,一言一行都受红线媪辖制。荆白想让他脱离红线媪的控制,虽未宣之于口,也在心中默默做好了为此付出生命的准备。
现在红线媪跑了,白恒一也复明,他又忍不住想要更多的东西。
他想要白恒一变成人……想带着白恒一一起离开这里。
但反过来想,若白恒一真的出不去村子,只要解决了神像,就算要一直留在这个村子里又怎么样?
如果解决不了神像,就一起死在这里,那也没什么不好。
荆白知道自己的脾气向来锋利尖锐,在他眼中,很多事情不容含糊。与其举棋不定,不如直接斩断。
但对白恒一,他不想沿用这套标准。
荆白向来从心而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此时心中有了决断,再看白恒一在厨房忙忙碌碌,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敢,心里微微发酸。
前几天白恒一还看不见的时候,知道荆白在门口看着,还时不时和他说句话,今天却像哑巴了似的,进了厨房只管闷头干活。
但即便如此……
厨房明亮的光线,白恒一切菜的声音,炉火舔舐木头的声音,灶上烧水的咕嘟咕嘟的声音,空气里漂浮的米香味;白恒一站在其中的身影,还有他不时走动的、轻巧的脚步声。
这是个再实在不过的“生活”的场景,但此时此刻,荆白觉得自己感受到的,是一种“活着”的感觉。听上去很虚无,但这是属于他这个人的、生命的温度。
生命是无数个当下和无数个瞬间组成的。
有过当下这一瞬间,哪怕明天真的是末日,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白恒一。”
清冽的、冰凉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良久的沉默。白恒一放在案板上的手一顿,从入夜以来,他是第一次回头正视荆白。
门口的青年站得很直。他身体素质很好,但看上去并不是健硕的体格,而是像水杉树一样修长高挑。
白恒一当然知道荆白一直站在门口,只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一向伶牙俐齿,竟然也找不出个好话题,只能等着荆白开口。等听见荆白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