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后还未来得及道一声谢,妇人便径自入了西面那间房,少顷走出,说道:“寒舍简陋,止这一间客房,你二人都是男子,不必避嫌,将就在此歇一歇罢。”
云时卿道:“感念婶子收留,在下——”
“堂屋的火炉上有一壶热水,你们若是有需要可自行取用。”妇人打断了他的客套话,又道,“灶房里剩了几片老姜,自己熬来喝一碗,可驱寒。”
从妇人口音里依稀可知她是蜀中人士。这座村子隶属巴丹,村民多为纳藏人,她这个汉人深居在此,属实令人好奇。然而妇人的态度实在是冷淡,柳柒不便细问,遂恭声说道:“有劳婶子。”
妇人并未询问他们的身份,不多时又送来两套干净的粗布棉服:“天亮之后你们就自行离去吧。”
能用热水洗沐驱寒并得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于柳柒和云时卿而言已是大恩,他们自不会多求什么,便应了妇人的要求。
待妇人回房后,柳柒当即为云时卿清洗掉伤口的血迹,重新敷药包扎,随后云时卿又按妇人所言去灶房切几块老姜熬了汤,与柳柒各饮一碗,将体内的寒气驱了个七七八八。
待一切事毕,天际早已露白。
两人困乏不已,遂躺上炕浅眠了一会儿。
直到一阵吵嚷声传来,夜,彻底结束。
云时卿掀开被褥跳下炕来到窗前,掀开木窗一瞧,竟是几日前追杀他们的那群精兵!
“你们有没有看见两个男子?中原人、长相俊美、大概有这么高——”
“别说什么中原人了,中原鬼都不曾……”
“嘘!别乱讲!昨晚明明有两只艳鬼在雪地飘荡,小心今晚又找上门来!”
“你们见到了?在哪儿!”
云时卿折回,说道:“穆歧的人追上来了。”
柳柒撑开眼皮,双颊有些泛红。
云时卿蹙了蹙眉,立刻去试他的额温:“你受寒了?”
柳柒推开他的手,缓缓摇头:“是昆山玉碎。”
云时卿一时无话,而穆歧的精兵已经挨家挨户搜查起来。
“走,我带你离开。”云时卿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旋即背着他往外走去。
然而不待走出客房,便听院中有人喝道:“这妇人,你有没有见过两个男子,大概有这么高——中原人,模样颇为俊秀。”
妇人淡漠道:“不曾瞧见。”
“我告诉你,这俩人可是工布王缉拿的重犯,你若胆敢包庇,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伍长,休跟一个妇人啰嗦,咱们去她屋里搜一搜就知道了。”
妇人怒道:“放肆!你们可知这是谁的家!”
精兵推了她一把,嘲讽道:“莫非是赞普的家?”
身后那群兵跟着哄笑起来。
云时卿心下一凛,只能背着柳柒返回客房。
他将柳柒放在一旁,旋即拔出佩剑立于门后,如若那群人闯进来,他必杀之。
“你们在做什么?!”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自院外传来,生生将试图闯入屋内的精兵拦下,“这可是齐格将军的旧宅,我阿妈是齐格将军之妻,你们竟敢如此无礼!”
柳柒眉心微动,云时卿见状,细声问道:“齐格将军是谁?”
柳柒道:“是穆聂赞普的亲信。五年前纳藏与大夏交战时,齐格将军为救穆聂赞普而亡,只是没想到他的遗孀竟生活在如此偏僻的村子里。”
许是齐格将军的威名起了震慑作用,饶是穆歧的精兵也不敢再放肆。
几息后,脚步声渐远,女子的声音再度传来:“阿妈你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无碍,先进屋罢。”话毕,妇人挽着女儿的手步入茅屋,“东西可有采买回来?”
女子笑道:“阿妈放心,三日后便是女儿的婚期,女儿岂会——哎呀!你们是谁?!”
在母女俩说话的间隙,柳柒已将客房门打开,瘸腿走了出来,旋即揖礼:“在下柳柒,见过符赫夫人。”
妇人面露讶色:“你……”
柳柒道:“今日多谢夫人出手相救,柳柒铭感于怀。”
妇人道:“你是……大邺朝的那个柳柒?”
柳柒道:“夫人大名柳柒早有耳闻,您与齐格将军上阵杀敌的事迹尽人皆知,今日得见,实为柳柒之幸。”
符赫看了看他,又看向一旁的云时卿,云时卿自报家门道:“在下云时卿,见过夫人。”
符赫问道:“方才他们所要找寻的便是你们二人?”
如今骑虎难下,而符赫又是穆聂赞普亲信的发妻,柳柒信得过她,遂如实相告:“工布王穆歧十年前谋杀了我朝重臣,继而李代桃僵在蜀地蛰伏十年之久,如今已将成都府路的二十万精兵尽收囊中,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攻进宗哥城,杀掉穆聂赞普取而代之。
“穆歧私吞大邺二十万兵马,无论他能否篡位,大邺必不会善罢甘休,届时两国将不再修好。夫人本是蜀中人士,后又深得穆聂赞普信赖,护了纳藏数年之和平。今日柳柒恳请夫人相助,务必将此事告知给穆聂赞普,阻止工布王的野心,保两国之邦交!”
符赫闻言一笑:“我如今只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