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不忧将信将疑地道:“此话当真?”
沐扶霜冷哼:“你爱信不信。”
司不忧道:“沐教主阴险狡诈,你的话我不敢全信,倘若我放了韩大人,你转身就带着他回到毒瘴丛生的乌蒙部,我又该找谁说理?”
那张保养得宜、极尽妖媚的脸上怒意渐显,沐扶霜沉声问道:“你想怎样?”
司不忧道:“沐教主若是肯自废一条胳膊,我就信了你的话。”
沐扶霜绷紧了下颌,屏息应道:“好。”
见他果真凝气于掌,作势要劈向另一条胳膊,韩瑾秋当即对司不忧道:“你不用威胁他,我当初断掉经脉离开了执天教,早已与沐扶霜没了渊源。后来又自种蛊虫于体内,借蛊虫的阴寒之力重续筋脉,虽苟活了十余年,但是心脉已遭蛊虫反噬,没多少时限了。我身为当朝御史,定不会再入江湖,与魔教之人扯上关系。”
沐扶霜手上动作一顿,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
司不忧冷笑:“别做戏了,沐教主如此担忧你,你们岂能没有渊源?”
“阁下若不信,那我便证明给你看。”话毕,韩瑾秋忽然抬手握住颈侧的刀刃,用力往皮肉里按了去。
司不忧心下一凛,立刻抽离了长刀,削铁如泥的刃口划破韩瑾秋的掌心,鲜血淋漓倾洒。
“承安!”沐扶霜疾风般瞬闪而至,从司不忧手里把人抢走,“我给你用了药,你在房内歇着便是,出来做甚?”
若非他突然到来,叱咤江湖的沐扶霜岂能受人威胁?
韩瑾秋问道:“你当真有昆山玉碎蛊的解药?”
沐扶霜眸光闪烁,几息后方道:“嗯。”
韩瑾秋知他在撒谎,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少顷,沐扶霜又道:“解药而已,总会有的,我既答应了他,自然不会食言。”
夜色深沉,汴京上空逐渐有孔明灯燃放,照亮了四衢八街。
他握住韩瑾秋不断渗血的手,回头对司不忧道,“在柳柒死之前,我会把解药交给你的。这里不欢迎你,滚吧。”
说罢便扶着韩瑾秋往垂花门走去,未再看司不忧一眼。
翌日晨间,云时卿将熬好的稠粥端入寝室内,继而挽起床帘,小心翼翼地把熟睡之人搂了起来:“柒郎,吃了粥再睡。”
柳柒绵软无骨地倚在他怀里,闭着眼含糊道:“累,不想吃。”
寝衣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掩不住内里的春色,甫一瞧去,雪肤上尽是触目惊心的痕迹,宛若被施了虐。
云时卿摸了摸他的肚皮,笑道:“你若不吃,棠儿又该踢你了。”
柳柒徐徐睁开眼,尤带疑惑地看向他:“棠儿?”
云时卿道:“你怀此子时,正逢蜀地海棠花开,海棠之花,即为相思,这个‘棠’字无论男女皆可适用。你若不喜,便让它用作孩子的小名儿罢。”
柳柒不置可否,旋即扶着腰下了床。
云时卿紧步跟去,伺候他洗漱梳发,又更了衣方才去用膳。
“师父呢?”柳柒吃着粥,问道。
“师父起得早,用膳之后便在花园内练剑。”云时卿又替他添了一勺粥,将话锋一转,“你肚子大了,久坐不利,最近就别去都堂了,我替你把公务处理了便是。”
柳柒道:“咱俩可是政敌,若你暗中做些手脚,恐对我和王爷不利。”
云时卿笑了笑:“撇去这层关系,我们还是夫妻呢,谁家夫君会对自己娘子不利?”
柳柒不和他打趣了,说道:“君子居其位,则思死其官。分内之事岂可假手于人?待王爷完婚后我就能离京了,左不过还有一二十日,再熬一熬便是,更何况这孩子与我共命,只要我平安,他也无恙。”
云时卿轻叹一声:“那你今日权且在家歇着,都堂那边我去处理,礼部应当也没甚要紧事,无需劳心。”
许是昨晚折腾得太过了,柳柒此刻仍有些酸麻肿胀,这种异样感与初次承欢没甚区别,莫名难受。
犹豫片刻,他应道:“嗯,你去便是。”
用过早膳后,云时卿更换朝服入了宫,前往都堂处理政务,柳柒则陪着师父在听花阁下棋品茶,偶尔向师父打听打听从前的事,也断断续续地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先帝和皇后的过往。
先帝和皇后是青梅竹马,两人婚后琴瑟和鸣,鲜少生过嫌隙。
天家之事,子嗣为重。他们成婚两载未得子嗣,朝中臣子便屡次三番地向建德帝晋言,恳请皇帝广纳后妃延续子嗣,建德帝只当那些话是耳旁风,虽听了去,但从未放在心上。
正因为帝后无子嗣,太后这才动了“兄终弟及”之念,要求建德帝传位胞弟。
而那个时候,皇后娘娘已经有了身孕。
许是意识到太后的心有了偏颇之意,在皇后产子之后,建德帝便拟旨,册立幼子为东宫太子,并晋封龙图阁直学士洛丛继为太子太傅,授其诗书,辅佐储君。
师徒二人先后下了两局棋,虽说柳柒一直在放水,司不忧也能察觉,但他还是乐在其中,接受了爱徒的好意。
待正午日头盛时,柳柒便折回云时卿的卧房,和衣困了个中觉。
睡得正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