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秀皱着眉头,瞧着杜文婵站在程素英旁边,急得眼圈儿都红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素英紧紧抿着嘴,沉默而倔强,牢牢把着孩子,丝毫不肯让步。
那老妇哭闹一时,见程素英依然无动于衷,趁其不备便上前拉住孩子一只胳膊往外扯。
程氏母女不防她这般年纪还如此利索,程素英忙抱住孩子。
那老妇手下更是用力,直扯得程小妹经不住疼,扯着嗓子哇哇大哭。
杜文秀即将升格为母亲,最是见不得这番景象,扭头看过去,工坊内来瞧热闹的妇人皆是满脸不忍。
“常伯呢?咱们工坊请的人都是吃白饭的吗?这会子连这等人都能跑到我们工坊来撒泼了。”
杜文秀上前走了两步,立时发飙:
“若是哪家的阿猫阿狗都能过来我这工坊闹上一闹,我看也不必做那劳什子酱菜,趁早回家歇着,少生多少气!”
一看东家生气,一旁的妇人也不等常伯出现,自有那膀大腰粗的妇人上前去借着劝架的理由将那老妇扯开。
老妇自是不愿松手,还要张口咬人,却是架不住人多力量大,三两下被体型大了自己将近一倍的妇人抱到了一旁。
“你又是什么人,敢来管我家的家务事?”那妇人气势汹汹,满面涨红,冲着杜文秀嘶喊道。
一边跳着脚,一手指着她,死一副不讲理的模样。
杜文秀瞧着好笑,却不与她理论,挺着肚子走向程素英母女。
在工坊中闹出这样的事情来,程素英自是没脸的。
她低头不敢望杜文秀,低着头,露出粉白的脖颈,只有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落在眼前的地上。
“程娘子,这般大的事,要早些叫人去报与我才是。如今我已是寻了官府衙役,等会儿来了自能解决。”
杜文秀轻声对她说道。
程素英方才那般刚强,这会儿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因着我家私事,与工坊闹出这般大的故事,我如何有脸去寻杜娘子,只盼杜娘子......”
“程娘子。”杜文秀冷着脸,加重了语气说道:
“既入了咱们工坊,咱们姐妹便是一家人,除非你们不在我这工坊做事了,不然若是无故受家里人欺辱,自可以来寻我与大家伙儿撑腰。”
说着,似是不经意瞧了身侧那虎视耽耽的老妇一眼:
“虽我杜文秀没的什么大本事,好在这县衙中坐堂的县太爷不巧真是我家亲家。”
“仗一仗县太爷的势,理一下我们姐妹的冤屈,想来也是无伤大雅。”
听得她这般说,老妇犹自不信,瞅个空子便要上去抢孩子,却被身旁做工的妇人拉住。
“我说这位大娘,你当我们是死人啊?程娘子平日里为我们看病尽心尽力,我们能眼瞅着你将她的孩子抢走?”
“就是,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人家自请下堂的时候你们不理,瞧着过上了好日子又过来作践,安的什么心?”
“臭不要脸的老不死,耍横耍到老娘面前来了。”
许是被杜文秀一番话说动了心事,也许是程娘子平日里为人太好,或者是被县太爷的名头唬住。
工坊中的妇人终究不再旁观,上前掺和了进来,这下却将那老妇与老头子吓得不轻。
“干嘛?你们干嘛?小心碰坏了我,讹上你们!”那老妇瞪着眼睛威胁道。
只见一膀大腰圆,长相凶恶的妇人挽着袖子上前:
“呵,我吴三妹最是不怕有人讹诈,你不妨试试,若不能把你收拾得连门都出不去,我吴三妹便跟你姓!”
那老妇被她迫得连连后退,情急之下,脚步不稳,竟跌坐在当院,摔了一屁股泥。
“哎呀,这是没了王法了呀,连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婆子,都被人欺压到这般地步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呐!”
见事不成,又打不过,那老妇索性便坐在地上哭嚎不休,手舞足蹈似孩童一般。
吴三妹居高临下冷哼一声,啐了老妇一口才道:“好教你知道,我们文月坊可不是好惹的。”
见有人出头,工坊内其他的妇人也不再作哑,皆都是前帮腔,倒是那老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老者狠狠甩了甩袖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便朝工坊外走去,也不管犹自坐在地上的老妇。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牝鸡司晨,丢人呐!”
老者丢下颇感无力的话语,迎着风被吹得七零八散。
那老妇却是不管不顾,还在与吴三妹对骂。
两人都没有什么武德,难听话专拣那下三路去攻击,都是沙场老手,谁也压不得谁一头。
倒是旁边站着的大姑娘小媳妇,被她俩那露骨的对骂羞得面上通红,竟不敢帮腔。
眼瞅着吴三妹骂得兴起,又想上手,杜文秀忙招呼人将她拦了。
“你与她置哪门子气,且等一会儿,衙役来了将她弄走了清静。”
吴三妹听得直点头,扭过头去看见那老妇嚣张的模样,又忍不住上前,跟前儿的人忙上去把她架到一旁。
“她那般大年纪了,你怎么老想着上手儿呢。